老爷子非常满意庞子辰震惊到发愣的表现：“庞子辰，你带她过去吧。”
听到老爷子叫自己，庞子辰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走向主位。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无比，每一步都像是在往地板上砸坑。
谷岚看着庞子辰走到自己面前，依然是面无表情，眼里没有一丝情绪流露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仿佛面前根本没有人。
老爷子起身率先离开了，庞子辰端详了一会儿面前的谷岚，而后转身领着她去房间。
“曙光”计划是老爷子很久之前就开始研究的一项人工智能计划，目的是让人的利用率最大化，即把人当做武器来使用。理论是可行的，经过这些年的不懈努力，最终在一年前研究出了这种智能晶片。
庞子辰原以为老爷子研究出来是用在俘虏或者敌人身上的，却没想到第一批实验人竟然是自己人。不，老爷子一开始就根本就没把他们当成自己人看待，在他眼里，除了自己的亲人，其他人都是像野草一样可以随意收割的。
一年前就研究出来了，现在才有第一个成功的，这之中有多少人因此死去……庞子辰的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一些画面……他不敢想。
“还有多久到？”
也许是嫌弃庞子辰走得慢了，谷岚开口道。庞子辰愣了一下，这声音听起来也不像原来的声音了……他抬起头来，加快脚步，片刻便到了房间门口。
“到了。”
庞子辰替她打开房门，盯着她的眼睛看。谷岚在看见房间的时候，古井不波的眼里忽然划过一丝微弱的情绪，但很快就被压了下去，恢复了原本空洞的模样。庞子辰没有发觉。
谷岚抬步走了进去，观察了一圈四周，而后坐在了床边，眼神直直看向庞子辰，像是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庞子辰的心里有一些酸涩，他们是在一个训练营成长起来的，近十年的情谊在一夕之间灰飞烟灭，重新变成了陌生人。
他利落地关上门，回了自己的房间。
谷岚的成功无疑给老爷子增加了很大的信心，黄灵基本上也可以肯定已经被老爷子带下去植入晶片了，只是不知道谷岚能挺过来，黄灵能不能也挺过来。
最重要的是，当年他们一共六个人，现在只剩下他们三个人，谷岚和黄灵走到了这一步，他迟早也会走到这一步。
私心里他甚至不希望黄灵挺过来，因为像谷岚这样活着，还不如死去。眼看着昔日的同伴都走进了地狱，而他还在人间苟活……
庞子辰心里煎熬，辗转难眠，越躺着却越清醒。就在他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向老爷子申请植入晶片的时候，房门轻轻地“吱呀”一声开了，庞子辰的心顿时沉进了海底，冰凉无比。
老爷子已经这么等不及了吗？
他心生悲戚，没有反抗，闭着眼躺着，等待着噩梦的降临。
不曾想，预想中的困境并没有发生，他等来的却是一声熟悉的耳语：“子辰，是我。”
庞子辰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俯身看向他的，可不就是已经被控制的谷岚？
“你…”
“嘘…小声点。”谷岚十分紧张地环顾四周，最后钻进了庞子辰的被窝里，一把将被子拉上来盖过两人的头部，“我没被控制，我装的。”
庞子辰不受控制地看着眼前的人，像是为了印证不是做梦一般伸手想摸一摸谷岚头上的纱布。
“别碰，疼。”谷岚拦住他，她都暗示那么多次了庞子辰愣是没发现，“我只是没被控制，晶片是真的植入了。”
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疼痛感和热量，庞子辰这才相信这不是梦：“你真的是谷岚！”
“小声点。”谷岚皱眉，“万一被老爷子发现了，我们全玩完。”如愿地看见庞子辰冷静下来，谷岚问道：“黄灵呢？”
庞子辰的眼神暗了一下：“她十有八九也被老爷子拉去植入晶片了，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谷岚沉默了，她经历过，她知道熬下来有多难，她只是靠运气撑下来的，黄灵现在的情况就是九死一生。
“下一个，就是你了。”谷岚叹息，“打从我们进训练营开始，老爷子就有这个打算了。”
“那我们怎么办？”庞子辰显然很担忧，满怀希望地看着谷岚，在他看来，谷岚能脱离老爷子的控制就代表事情还有转折的机会，“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
谷岚看着庞子辰的眼睛，也不知道是因为被子阻隔了空气还是什么别的原因竟觉得有些窒息，她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我也只能是现在能保持理智不被控制，一旦老爷子用上了控制器，我还是会被晶片支配。”
到时候清醒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倒比她彻底失去理智还要痛苦一些。
庞子辰眼里的亮光一下就熄灭了：“那我们就这样等死吗？”
两个人都沉默了。
良久，谷岚开口：“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我们毫无办法，不代表以后也没有机会。你先想办法拖着别让老爷子往你脑袋里植入晶片，我们看后面的情况想办法。”
庞子辰点点头，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我得回去了，老爷子把我看得很紧，我怕出事。”谷岚掀开被子，“没什么大事你不要轻易来找我，我找到机会会过来找你的。”
“好。”
谷岚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凑到庞子辰耳边：“要是你不确定我又没有被控制就摸一摸手腕，我要是清醒，也会摸摸手腕回应，但是动作不会太大，免得被发现引起怀疑。”
“明白。”
庞子辰点点头，目送谷岚溜出去。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但这一次不是死水一般的沉寂，而是带着些许香气的静谧。
谷岚的出现无疑是给他打了一剂强心针，上半夜萦绕在他身边的负面情绪都被一扫而空，现在唯一的担忧就是黄灵。
现在他倒有些希望黄灵能挺过来，最好也能像谷岚一样暂时保持清醒。就算听不过来……也算是死得安稳了。最怕她醒来是完全被控制的，到时候谷岚要是想到了办法，他们势必要站在对立面……
他不想对她出手。
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睡意很快就席卷整个脑袋，庞子辰扛不住越来越重的眼皮，慢慢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