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序:姑苏城外海神刎
阴雨沥沥,杨柳依依,正是苏城梅雨天。
碎碎的雨点散打在人的衣衫上总会沁湿些许,可细细雨帘中站在寒山寺外的二人衣服似乎依旧干爽如初。
二人对视良久,风雨似乎对他们而言并不算得上些什么。正立于寒山寺三字鎏金牌匾下的黄衣和尚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施主,上香礼佛烦请正门购票,若是前来寻衅,扰了我这小寺清静,贫僧也略懂些鸡毛蒜皮的法术。”话毕行了个合十礼,左手为禅,右手为武,虽已古稀,目仍矍铄。
“我并无恶意。”寺门前那人金发碧眼,是一个西方人,赤裸着上半身,刀砍斧凿般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线条如同其人一般极具侵略性,他手执一把三叉戟,不同于人们记忆中的那般长柄短刃,而是反常的短柄,三叉戟尖却长的过分,“请允许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海神。”
黄衣和尚显然不解:“波塞冬?”他找不出波塞冬横跨东西之界来到寒山寺的理由。
听到波塞冬的名字来人似乎很是厌恶,许久未曾打理过的眉毛都揉在了一起,他认真的盯着黄衣和尚的眼睛开口,周围水汽都在随着他的发声而共振:
“蓬托斯,记住我的名字,母神赐予我的名字,我是蓬托斯,别把我和波塞冬那个家伙相提并论。”
黄衣和尚也弄不清这些西方神祇的弯弯绕绕,毕竟他们的血缘以及辈分什么自已都乱到分不清,只是点了点头,开口问道:
“施主所来何事?”横跨大洋而来的蓬托斯很显然不可能只是来寒山寺求一签平安。
黄衣和尚话音刚落,隆隆雷声骤起,雨更大了,雨水仿佛是从天穹那端倒灌而来,水幕也彻底笼罩这方寒山寺。伴随雷声而来的是那享誉为世界第一钟的寒山钟的厚重钟鸣!
不敲自鸣!
黄衣和尚紧盯蓬托斯,双手已结出佛印,这寒山钟不敲自鸣只代表一个讯息,这方天地将有神陨,这无疑和不知为何而来的蓬托斯脱不了干系。
“Στο?νοματη?μητ?ρα?θε??Γα?α(以母神盖亚之名)”
“这外国佬说什么呢!”黄衣和尚刚要将手中佛印打出禁锢住蓬托斯,手却被缠绕而来的水幕束缚住。
万千雨帘席卷而来,三叉戟不对敌反而直直地对准了自已的胸口,蓬托斯嘴角勾出淡淡的一抹弧度,又重复了一遍晦涩的希腊语,旋即在黄衣和尚的震惊目光中将三叉戟刺进了自已的心脏。流出的蓝色血液不落向地面反而向上溶于雨帘,仿佛整个人被大雨吸干了般消失在雨中,但是很明显,他的气息消失了,他的的确确是死去了。黄衣和尚很清晰地可以感知到寒山寺上空多了些琐碎但强大的权柄。
蓬托斯,古海神,自刎于寒山寺。
古海神之权柄,倾泻于姑苏城,就像倒灌的雨水般,公平的倒灌在整个姑苏城。
希腊,奥林匹斯上空的神庭中。
空荡又奢华的大殿中,只有盖亚一人斜靠在中央的座椅上,有无数若隐若现的白色锁链牢牢将其禁锢于此。锁链有规律的变粗又变细,像是有生命的物体在呼吸着。盖亚从无尽昏睡中似乎是感到了什么,这种刺激使她短暂清醒了一瞬,她缓缓地睁开双眸,睫毛忽闪间还抖落下点点灰尘,眼神却冰冷似深渊塔尔塔罗斯中的无尽黑暗,仿佛可以穿越紧闭的大殿房门看到遥远星空的某处,
“新世纪的时间要到了,听话的孩子们有糖果,不听话的孩子们呢,应该被清算了。”
她弹了弹手指将不知多少年前就已拟好的神谕发向了德尔斐(神谕发源地),这小小的动作似乎又耗费了她无数日日夜夜努力积累的神力,她手扶额,再次陷入无人可以打搅也无人可以唤醒的睡眠之中。
“蓬托斯,我的孩子,我保证,你会在我归来时一同归来的。”
那一日起,太湖水倒灌,横山岛淹没,连绵七日暴雨未停。
这片天地在为一位古神的陨落而哀悼,回响着被时光雕刻过的歌谣,弥漫着来自大洋彼岸的咸腥哀伤。
同一时刻,远在希腊的蓬托斯的五个子神得到神谕,宣布要来取回蓬托斯的遗失权柄。分别是象征大海友善的海洋老人涅柔斯、象征大海奇迹的陶玛斯、象征大海愤怒的福耳库斯、象征大海危险的刻托、象征大海力量的欧律比亚。
他们已经在奔赴而来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