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小鱼看了一眼村长干裂的嘴,赶紧让钱小江从他后背靠着的背篓里,拿一个装满水的竹筒递给村长。
“村长爷爷先喝水,等会咱们再聊。”也亏得村长才四十出头,若是六七十岁,估计得累趴下。
村长接过钱小江递过来的竹筒,扣开竹筒塞子,仰头咕咚咕咚就喝起水来。
“渴死我了。”村长缓了好长一口气,悄声说:“那些黑了心肝的狗官,入城费要一百文一个人,不论大小。”
“这要得简直是人命钱。”
一个成年汉子去做苦力,一天才能挣多少文钱?进个城走一趟就要一百文钱。
赵旭和秦加楼都没有表现出惊讶,毕竟现在的大雍朝,当家做主的只顾着争权夺利,哪还管得了其他。
赵旭则是上辈子经历过,有些城池的入城费高达十两白银,到那时才真是人间炼狱。
“那村里人还进城吗?”钱小鱼比较担心那些生病的人,若是一直这样不好,怕是危险。
村长也无奈,“进?怎么进?哪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一家最少得去两人吧?那就是二百文,够买多少杂粮了。”
如今逃荒出来,他们没有房子、田地,还得靠着手里的银钱过日子,就这点银钱,都还是他们省吃俭用攒了半辈子的呢!哪肯舍得拿出二百文交个入城费啊。
钱小鱼叹口气,“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村长听了眼睛一亮,惊喜道:“你有法子?”这聪明的丫头可是他们赵氏媳妇呢!
“第一,看看城里的大夫是否愿意出城救治他们。第二,在附近的村落打听一下,是否有其他大夫。”这两条都不行,只能花银钱进城了。
“这个主意好,那我先找几个人,把附近的村落跑一遍。”村长招呼钱小江去喊曹三叔过来。
只是谁进城去找大夫呢!他的三个儿子都不行,嘴皮子没一个能说得,他那个大儿媳妇是个伶俐的,只是没有单独入城,同别人交谈过,害怕她把事情办砸了。
思来想去,看了看骡车上的几人,赵旭是进过军营的,只是脑子好像转得也不快,秦加楼这个后生倒是看着挺有见识,只是他还小了点,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琢磨来琢磨去,还是懂点医术的钱小鱼最合适,对啊!钱小鱼去了,再让赵旭跟着一起去保护她,这不就妥了吗。
村长刚把目光转向钱小鱼,她就知道村长要把主意打到她身上。
“旭哥儿,小鱼,我盘算来盘算去,还是你们俩去合适。还是得辛苦你们入城一趟,帮我们请个大夫过来,给他们瞧瞧病。”
他也知道三番两次麻烦到钱小鱼很不妥,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至于入城的费用,自然不能再让他们自个出了。
“入城的费用,你放心,我让他们几家出。”
钱小鱼原本就想去城里买物资,既然他们愿意给她出入城费用,她顺便帮个忙去跑一趟而已。
帮忙可以,有些话也要同村长说清楚,“村长爷爷,我们帮忙去请大夫可以,只是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请到大夫,大夫是否愿意出城看病,我们不能强求。”
村长倒是没想过,大夫是否愿意出城的事,“等会我同他们说,还有呢?”
“还有就是,即使有大夫愿意出诊,也不一定就能治好他们的病。”
大夫出城还不一定能治好他们的病,这是村长等人没有想过的问题,若是治不好病,岂不是人财两空?
这样说来,恐怕没人愿意出银钱请大夫了,“我还是同那几户人家商量一下吧!”
村长也害怕钱小鱼他们出了力,到最后还受了埋怨。
“那村长爷爷你去问清楚些,省的最后咱们出力不讨好。”
城里什么情况,他们自然不知晓,只有把最坏的结果都说清楚,让他们考虑好是否能接受最坏的结果才行。
赵旭没有意见,他都听钱小鱼的,她说去哪就去哪,总之让他跟在身边就好。
“我去跟他们说清楚,看他们怎么个想法。”
村长也不磨叽,转身就去找那几户人家去了。
“村长你来啦,快看看我家狗蛋,他睡了一夜到现在都没睁眼呢!”狗蛋娘哭得嗓子都哑了。
狗蛋之前就因为卡了鱼刺,发烧没好利索,这又接着闹肚子,也就几岁大的娃,哪能经得住这么折腾。
看着她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村长一点也没同情心,人家那么简单的方子,手把手地教给他们,他们愣是不信啊!自个作的祸,只能他们自个承担。
“还有我娘!”
“我媳妇也是。”众人七嘴八舌的跟村长汇报他们的病情。
村长伸手让他们住嘴,不耐烦听他们诉苦,“现在着急了,早干嘛去了?”
“按照人小鱼交代的做了吗?就你们能耐,作出祸事又不能摆平,还让人给你们擦腚。”
“是,村长叔骂得对,只是我们如今知道错了也晚了,那入城费我们实在出不起啊!”张氏一个族人哭着道。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这不是来跟你们商量来了吗。”
众人听村长话中的意思,是已经替他们想好法子了吗?全都热切地看着村长。
“村长叔你说,只要能救我老娘。让我上刀山下油锅都成。”
只要能舍得出银钱就成,“既然你们出不起入城费用,你们几家合伙凑两百文,我给你找人入城求医。”
果然此话出口,立刻有人缩头缩脑,要往后退。
“怎么还要我们出银钱?”立刻有人小声嘟囔。
可惜村长才四十,耳不聋,眼不瞎。“狗蛋娘,你搁那嘟囔啥呢?”
这不一口气憋心口难受,就正好借此发一发,“怎么?人家替你们办事,还要自个贴银钱?你脸咋这么大呢?”
即使狗蛋娘平日脸皮再厚,此刻也是满脸通红,怯懦地说:“不是谁个入城,顺便帮咱们请个大夫吗?”
其他人心里也是这样想得,只是没人敢不要脸面说出口而已。
村长冷哼一声,“原来你们都是这样想得?”气得他想当场甩手走人,要不是看在同村的面上,他又是村长谁乐意管他们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