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她毫不犹豫地跟上去,穿过两栋实验楼,来到一处凉亭前。
当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时,黎焕笙在实验楼的拐角处猛地停下了脚步,整个人被震惊得呆立当场。
凉亭内,一位身着暖黄色连衣裙的女孩静静地坐着,傅时与径直朝她走去,轻声细语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女孩脸上绽放出温柔的笑容,缓缓站了起来。
她刚刚站稳,傅时与紧张的大步向前,一把搂住她的肩膀,两人之间的“亲密接触”显得如此自然。
这种‘自然’是长年累月积累的默契。
傅时与和女孩全程保持着微笑,在傅时与的搀扶下,女孩重新坐回石凳子上。
随后,他蹲在她的面前,温柔地与女孩交谈着,逗得女孩时而变脸,又成功哄得女孩破涕为笑。
是自已看花眼了吗?
她一直以为傅时与的温柔只属于自已一个人。
没想到,他也会对另外一个女孩笑,来自内心温柔又无比耐心的微笑。
他们是什么关系?
亲人?
朋友?
或是和林溪一样,是他兄弟的女朋友?
亦或是他心中那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这个念头在黎焕笙脑子里形成后,各种脱离自已掌控的情节出现。
多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那自已又算什么?
他单身三十二年,却从未否认过自已心中有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难道,那个人就是她?
前天,他在接到母亲的电话后,神情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或许正是因为眼前的女孩?
此刻,黎焕笙需要一个冷静的空间来消化这一切。
在她转身那刹那,她一阵眩晕,几乎站不稳,本能的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
她还是忍不住回头望去,两人仍在笑着聊天,气氛融洽而美好。
回到自已的位置,黎焕笙的思绪一片混沌,她仍在努力消化所目睹的一切。
她摩挲着手腕上的链子,见链如见人。
那日,他为她戴上的情景,耳边回响起他魅人心弦的甜言蜜语,历历在目。
她不知道自已独自发呆坐了多久,直到下午时分,肖怀时敲门而入。
“肖医生。”黎焕笙从位置站了起来。
“上午视频看得怎么样?”肖怀时问,目光落在桌上的几个橘子上,“你可以用这些橘子试试缝合技术。”
黎焕笙应了一声,对即将离开的肖怀时欲言又止。
“怎么,有事?”肖怀时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脸上的犹豫。
“没有…我有不会的地方再向肖医生请教。”黎焕笙最终没有问出口。
其实,她想问的是刚刚在楼下看到的那一幕。
不是说这里管理严格吗?
为何会有人自由进出?
那个女孩,她不确定是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但是傅时与她是清楚的。
她又觉得这样问太冒昧了,说不定会像之前误会白女士那样,又闹出一场乌龙。
让自已背上不信任傅时与的罪名。
尽管她用各种理由和事例来安慰自已,但是傅时与对女孩温柔的笑,搂着她肩膀,蹲在她面前一幕幕,清晰的在她脑子里回放。
由于心不在焉,在练习缝合时,直接将针头扎到自已的手指,冒出星点血珠。
手指上的刺痛让她猛然惊醒,连忙抽出纸巾按住伤口。
她看着傅时与为自已亲手戴上的手链,心中暗自告诫:黎焕笙,你应该相信他。
下午,南乔来接的黎焕笙,最近她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辉哥和凌贝贝就暂时不用每天跟着。
一上车,黎焕笙便无力地蜷缩成一团。
“你这是怎么了?”南乔开着车,不时地瞥了她几眼。
“没什么。”黎焕笙回答。
“没什么你这副表情?”南乔疑惑地问。
黎焕笙不想多谈,找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实习第一天,看了一整天血腥的视频。”
难怪她会是这副模样,一般人看到都会难以接受,更何况她看了一整天。
回到家,南乔问她想吃点什么,她摇了摇头,表示没胃口吃不下。
等饿了的时候,她自已会起来找点吃的。
南乔没有多想,自已点了自已的餐。
回到房间后,她径直走进了浴室,任由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冲刷着自已的身体。
整个下午,她心神不宁,只要稍有闲暇,脑海中便会不断回放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画面。
她感觉自已快要崩溃的边缘。
整整一天,傅时与愣是没有给她发一条信息,这也让她心中憋着一股闷气,不愿主动联系他。
这样做只会让自已更加卑微。
她记得傅时与曾对她承诺过,想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
但她又害怕得到的答案会是自已无法承受的。
翌日,依旧是南乔送她去医院,这次直接将车停在了最近实验室的侧门。
在等黎焕笙整理物品时,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不是你家的兵哥哥?”南乔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指着已经走进医院侧门的人。
黎焕笙愣了一下,再看过去时已经没有踪影:“你看错了吧,他在家呢。”
“是吗?或许吧,可能就长的像而已。”南乔小声嘀咕。
南乔有没有看错,黎焕笙很清楚,十有八九就是他。
她不可能让南乔知道。
“好了。”黎焕笙调整了表情,故作轻松道,“我要开始朝九晚五的工作生活了。”
南乔为她打气:“咱们的黎影后加油!”
黎焕笙打卡进到了实验区,她工作的地点应往右手边走,身体却不受自已思想的控制的往左手边走。
沿着昨天的路,远远看到亭子里空无一人,她心里竟然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她也不知道自已要确认什么,或许就是在自我安慰吧。
返回自已的办公地,拐角处听到熟悉的声音,吓得她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他应该是打着电话,声音很温柔:“我到楼下了”
“我给你买了你喜欢吃的早餐。”
“今天还是陪你。”
“什么时候骗过你,我的小祖宗。”
随着他爽朗的笑声,他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
黎焕笙失去了全部的力气,眼尾泛红,不知何时已泪眼朦胧。
原来,他对另一个女孩也可以那么温柔。
对她承诺也可以出现在另一个女孩身上。
她在角落里蹲了很久,直到肖怀时的电话打来询问她的行踪。
她才站起身,走进最近的洗手间,洗了把脸,确认自已恢复常态后才回到办公室。
今天,她继续着昨天的学习。
整个上午,肖怀时都在她身边耐心地教学和纠正她的手法。
临近中午,她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时间。
上午的忙碌,让她完全无暇顾及傅时与。
然而,她的脚步却不经意间透露了内心的秘密。
她清楚地知道实验楼的哪个角落可以眺望到那座亭子。
当她意识到自已在做什么的时候,已经站在了二楼的窗边。
她再次前来,是为了证实自已心中的疑虑,而眼前的场景恰恰给她狠狠地插了一刀。
傅时与和女孩正坐在亭子里,不知因何缘故,女孩侧过头不理会他。
他则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女孩。
那模样像极了他在讨好自已。
仿佛心有所感应,傅时与警觉的抬头望向实验楼。
玻璃是单面的,他凝视着黎焕笙所在的方向,却什么也看不见。
黎焕笙拿出手机,给傅时与发了一条信息:在干嘛?
消息发送后,她看到傅时与拿出手机看了一下,又放回自已的口袋,继续哄着女孩。
黎焕笙冷冷的哼了一下,转身离开。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楼下的同一个位置,凌锋正站在那里。
他刚刚惹恼了芊龄,被她赶了出来。
她现在最依赖傅时与。
傅时与小时候虽然对这个妹妹爱答不理,任谁都知道,他是最疼爱芊龄的。
每当芊龄皱眉,亲哥都要自我检讨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她一旦生气,傅时与是最害怕的,不是害怕芊龄,而是害怕来自四面八方的责备和声讨。
就像他母亲,是家里唯一的女孩,被几个兄长宠得无法无天。
而芊龄更甚,几个家族在凌贝贝出现之前,唯一的女孩。
被宠的程度可想而知。
黎焕笙回到办公桌,桌上放着几个橘子,黎焕笙拾起镊子,夹着针,按照肖怀时的教导,一针一线地进行缝合。
她现在恨不得把傅时与揍出几个咕隆,在他头破血流之后,亲手为他缝合。
此刻,橘子就是傅时与,她咬牙切齿地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傅时与打来的电话。
她轻轻一瞥,像没事人一样,继续手里的动作。
一个男人,不值得她放弃事业!
振动自动停下,紧接着,他发来一条简单的信息:陪家人。
他都已经把她划分到家人的行列,那自已算什么?
编外人员?
想想前几天他接到白女士电话,还问自已要不要一起回他家。
骗子!
混蛋!
渣男!
她把能骂傅时与的词都用上,似乎还不够解气,狠狠的锤打着桌上的东西。
等她意识回笼,桌上已经是一片狼藉。
她紧张的下意识张望,确认没有人看到这一幕后才松了口气。
她欲盖弥彰地把那些被挤爆的橘子偷偷推落到旁边的垃圾桶里,又若无其事地拿出另一个橘子开始剥皮。
晚上,黎焕笙和南乔在外面吃了饭才往家里回。
她让南乔把自已放在小区大门,自已慢慢走进去,就当消食。
鉴于新住所的安保与私密性,南乔太多犹豫,按她的要求将她放下。
只交代了明天一早过来接她,两人暂时的分开。
黎焕笙慢悠悠的往家的方向走,不经意间的一个抬头,一辆熟悉的车停在楼下。
她停下脚步,静静地注视着那辆车。
车里的傅时与正闭目养神,像感应到了什么,他缓缓睁开眼,往后视镜中一瞥,黎焕笙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
他推开车门,远远地望着黎焕笙。
见她未有动作,傅时与主动走向她。
站定到她面前,傅时与试图拉住她的手,却被她不动声色的避开。
看着悬空的手,傅时与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是生气了。
中午时分,她问他在做什么,而那时他正忙着安抚芊龄,直至近两小时后才回复了她的信息。
他的回复却如石沉大海。
之后,他又给她打了两个电话,但都传来忙音,直到自动挂断。
她的反应更加证实了自已的猜想,吃醋了。
他喜欢看她吃味。
她躲,他便追。
不管她如何抗拒,她的手还是被傅时与牢牢的握在手心里。
“放手!”黎焕笙用力一甩,未能挣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傅时与扣着她的腰往自已怀里一推,日思夜想的人儿真实的被抱在怀里,这两日的疲倦一扫而空。
那天,接到白女士的电话,告知他们下飞机了,正往家里赶。
正当他匆匆赶回到半路时,又接到母亲的电话,说芊龄情绪激动,不愿回家。
他们在军区大院长大,熟人众多,芊龄不愿让他们看到自已狼狈的模样。
让她去家里的别墅,又因离凌锋家就在旁边,一直抗拒。
直到他赶到,安抚了她许久,她才终于说出自已想待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
她回来是为了做手术,那就让她先适应医院的环境。
所以将她安排到了杨致远这边的实验室,这里安保严格,环境幽静,也没有人过多打扰。
芊龄到了这边以后,拒绝任何人的探望,极度的依赖他。
因此,傅时与只能寸步不离地陪在他身边。
早上,在他出门为芊龄买早餐时,不知道凌锋怎么惹她生气了。
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把她哄好。
这时候,白女士和傅首长过来了,他才得喘一口气。
白女士让他先回来洗漱休息,他也就没有拒绝。
他给黎焕笙打了两个电话,都无人接听,他能猜到就是她生气了。
他第一时间赶到她家,长时间敲门却无人应答。
应该是没在家。
他返回陆辞家里,洗了澡换了衣服,就坐在她楼下守株待兔。
他频繁地观察后视镜和楼道入口,近乎两个小时的守候,黎焕笙终于缓缓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