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难料,林姑娘又怎知,他日你便对我无所求呢?”沈云浅反问。
林姑娘正欲盖金疮药瓶的动作一滞,看向沈云浅,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哼,京中女子,最是能言善道。”
林洛儿愤愤,加重了‘能言善道’,明显有嘲讽。
“我和林姑娘一般,很小便不在京中了,不过倒是比你早回几年便是了。”沈云浅觉得自已不在林洛儿嘲讽行列。
“对了,你一直在百草谷……”林洛儿恍然记起。
沈云浅见林洛儿脸色突显震惊,微微颦眉,“怎么了?”
林洛儿眼神变幻的看着沈云浅,“你,三年前才回京?”
“嗯。”沈云浅点头。
“之前一直在百草谷?”林洛儿又问。
沈云浅点头,“是一直在,不过偶尔也会和谷中之人相约,在附近走走。”
林洛儿看着沈云浅的眼神变幻。
六年多前的冬日,李浔曾经秘密离开过北地一阵子,办什么事情她不知道?
只是有听到,好像是去东陵国。
然后,那人再次回到北地后,嘴角的笑容比以往多了……
而百草谷,就在东陵和南沧的交界处。
不会吧?!
自已想多了吧?!
沈云浅和靖王是陛下赐婚,她瞎联系什么呢?
“林姑娘,林姑娘?”
沈云浅见林洛儿那情绪变幻的越发诡异,拧了拧眉。
林洛儿猛然惊醒,再次看着沈云浅的时候,神色越发古怪。
沈云浅也没心情探知林洛儿到底想什么?
“林姑娘,我在宫门处等林姑娘。”沈云浅整理好裙衫。
“我还没答应你呢!”林洛儿瞪了眼睛。
沈云浅却是一笑,没再说什么,转身往演武堂外走去……
“欸?欸?欸——”
身后传来林洛儿不满的声音,沈云浅嘴角却噙了笑,可眼底的担忧丝毫不曾退散。
刚刚林洛儿说她“能言善道”之时,她就知道,林洛儿基本算是答应了。
可,她答应,不代表宫中的事情,就会平息。
“王妃,你……”
秋禾和海棠看到她胸口衣裙染血,纷纷担忧。
“无事,已经上了药了。”沈云浅上了马车,拿过备着的披风披上,掩去身上血污。
“去宫门口。”沈云浅吩咐。
“是。”
马车往宫门口驶去。
李浔不出宫,沈云浅等人明知必然发生了事情,也自然没办法安心回府等。
“宫里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沈云浅一到,就问琴酒。
琴酒拧眉摇摇头。
沈云浅拢着披风,看向宫门口,嘴角紧紧抿着……
琴酒等人看着沈云浅的背影,一个个也是愁眉不展。
斗转星移。
当第一缕晨曦洒在宫墙上,众朝臣等着朝会开始时,心思敏捷的人,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
靖王府的马车在宫门外,早朝却不曾见到靖王?
太子等诸位殿下,今日也不曾过多交谈,好似发生了何事?
朝会如期,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其实,靖王在不在,如果不是感觉到了一丝诡异,大家并不会觉得有什么?
毕竟靖王上朝随性的很……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承平帝在众朝臣恭送声中,带着冯公公离开了大殿,往御书房走去。
李浔还在那里直挺挺的跪着,就好似桩子一般。
只是,背后的血污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看着很是狼狈。
“想通了吗?”承平帝行至李浔身边时停步,微微侧睨向李浔冷冷问着。
“儿臣,不愿!”李浔嘴唇有些干涸起了白皮,俊朗的脸却依旧淡漠如斯,眼神坚定。
“很好,很好……那你就继续给朕跪着,等想明白了再来告诉朕。”承平帝冷哼,拂袖进了御书房。
冯公公看看气愤而走的承平帝,又焦急的看看李浔,两边看看,最后只能跟着进了御书房。
这云妃娘娘,怎么也不来找陛下求求情?
“娘娘,您就让王爷一直在御书房外跪着吗?”彩玉眼眶红着,“他还伤着呢。”
“这是他必须走的路。” 云妃站在窗前,视线落在院中那珍稀的花卉上,渐渐有些虚无。
那日浔儿来找自已,给欣月求一道敕封时。
她就告诉过浔儿,王府中只有王妃一人,必然会惹恼那人。
那人是父,更是君。
“可是……”彩玉眼眶更红了,急忙偏头,偷偷抹了眼角。
她心疼,娘娘只会更心疼。
“这次他不够坚决,就还会有下一次的。”云妃轻叹。
不管是那人是不想浔儿过于痴情,还是为了试探什么,更或者有着什么打算……
只要浔儿这次有妥协的倾向,那都会有下一次的。
思忖间,云妃交握在腹前的手,紧紧攥着,指节泛白失了血色,都不自知……
“派人去宫门口等着,若是林洛儿要入宫,便将人带进宫。”云妃缓缓放下攥着的双手时,吩咐。
沈云浅若聪明,自会猜到一二。
她要是真的在乎浔儿,必然会去找林洛儿。
“是。”彩玉应声,急忙让人去宫门口等着。
*
林洛儿策马到宫门时,就见到沈云浅看到她过来,明显微微松了口气。
沈云浅看着翻身下马的林洛儿,迎了上前。。
“林姑娘。”
一夜未睡,加上心焦,她声音有些干哑。
“我不保证……”林洛儿因为要舍弃她一直想要嫁的人,很难过。
“成与不成,林姑娘这份情,我都记下。”沈云浅微微福身。
林洛儿急忙侧身让开,轻哼嘟囔:“你是靖王妃,和我一个臣女行礼,我可担不起。”
“此刻的我,不是靖王妃,只是一个心焦夫君安危的妇人罢了。”沈云浅努力扯了笑。
林洛儿静静看了下沈云浅,什么话也没说,轻哼一声,去了宫门处。
原本,好似禁卫军并不让林洛儿进去。
但很快出来一个太监,和禁卫军说了些什么,便带着林洛儿进了宫。
“王妃,林姑娘来了,您先上马车歇会吧?”海棠担忧。
王妃从将军府出来,还受着伤呢。
沈云浅微微摇头,视线一直在宫门口处……
“我想,等他出来。”沈云浅静静说道。
琴酒等人互视一眼,纷纷也没有再劝,都静静等着。
一炷香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沈云浅拢着披风的手死死攥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她一般。
直到,夕阳落了半个皇宫。
李浔一袭青袍,才从宫门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