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是跌坐在地上的映雪被稍微俯身下去的盛知春,打了一耳光。
打得映雪一半身子都侧躺在了地上,面颊绯红。
等她泪流满面的直起上半身,哭得唇瓣颤抖时,斐然这才发现,她的嘴角竟然都被打出了血来。
不由得心头一惊。
脑中恍然晃过了什么。
却被盛知春冷然的话语打断。
“所以,你是喝了斐侍读给我的酒?”
此言一出,斐然便立刻恶狠狠的瞪向了映雪。
他就说嘛,当时便隐隐感觉映雪不对劲儿。
明明才十四五年华,尚未人事,怎的会那般热情浪荡?
竟然是偷喝了自已给盛知春的药酒。
那盛知春……
他双目毒蛇般迸射过去,紧锁在她身上。
却是瞧不出什么来。
正当他心神不宁之时,映雪便又哭哭啼啼的喊道。
“姑娘,奴婢知错了,你要怎么罚我都行。只是奴婢清白已毁,求姑娘给奴婢做主。不然,奴婢便再也无颜苟活于世……”
“那便去死吧!”
映雪的话还未说完,盛知春便抬起眉眼,眼神没有任何聚焦的冰冷出声。
语气淡然,简单得如同让人去用膳、浇花儿一般。
在场的其他人,却都吃惊不已。
便是连斐然都惊住了。
唯独兴味挑眉的谢行衍除外。
他漫不经心的,有一下没一下转动着自已大拇指上的青玉色扳指。
好像是在计算某人剩余的时间多少一样。
“不!姑娘……”
映雪难以置信的疯狂摇头。
她捂着发痛的面颊,抬眼望着高高在上的盛知春,满目惊惶。
突然间感觉,面前的盛知春,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盛知春了。
变得陌生又狠毒。
浑身上下所散发出来的冷厉与气场,便是跟……
跟圈椅里坐着的挑起眉头的某人,如出一辙!
得到这个认知,她心头骤然一惊。
旋即感觉自已的小腹下涌出一大股温热的液体,迅速染湿了自已的亵裤、中衣和外裙子……
鼻息间,隐约有一股子的铁锈味。
这是……
她心脏当即一跳。
下一瞬,神思便逐渐恍惚起来。
意识,像是久远的记忆一般,渐次消退。
她伸出手,想要求救呐喊,却发现自已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都不能成功。
便是在这时,耳畔边还“嗡嗡”的响起了一道疏冷话语。
“映雪,这是你自找的!否则,我知你有异心的那一天,便是你的死期!”
原来,自家姑娘早就知晓自已叛变了?
映雪瞠目结舌的现出一副惊恐面容。
心脏一抽,便赫然停住了呼吸。
死不瞑目!
“姑娘,映雪她……”
凝霜不可思议的看着突然间便死去的映雪,顿时捂住了口鼻。
盛知春淡淡瞥了一眼,便转瞬收回视线。
微微阖了阖眼眸,她深呼吸一口。
“还要拜斐侍读所赐!”
听闻,凝霜立即看向了几步之外正有些幸灾乐祸的斐然。
目光带刺。
斐然被她看得通体难受,绷着唇瓣,垮下脸色质问。
“大胆贱婢,怎敢如此直视本世子?”
吼完,他似又觉着不妥。
失了仪态,毁了自已芝兰玉树的美好形象。
便对着盛知春没好气的追问道。
“这个贱/人,自已坐在这里死了,关我何事?知春妹妹那话说得好没道理。”
说完,他却眼神躲闪的,就是不去看死透了的映雪。
盛知春嘴角冷峭的牵起一抹弧度。
稍稍俯身,便在映雪的掉落到一旁的外袄衣袂暗道里,寻出了那朱红色绣辛夷花的香囊来。
捏着系带,明明的呈在了斐然面前。
“便是它!”
斐然一瞧,顿时心中一惊。
下意识便看向了盛知春腰间的两个同款香囊,不觉震诧。
“这、怎的会有三个?”
并且,哪个真哪个假,他都区分不出来。
盛知春将他的反应,全然收入眼中。
故作惊讶的反问回去。
“对呀,怎的会有三个呢?”
刚自顾自的问完,她便像是霍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般的说道。
“哦,我想起来了。医官说,这香囊里装有活血化瘀的名贵药材,是最适合我们教坊司娘子佩戴的了。既能养颜安眠,还能……
不易孕育,便不会耽搁给各位贵人弹唱演奏和舞蹈表演了,呵呵……”
她破碎感十足的弯唇笑着。
转瞬便惋惜的叹气摆头。
“真是没想到呀!竟被映雪给偷梁换柱的拿了去,也就难怪她方才血流不止,自取灭亡了。”
说到这里,在斐然慌乱不已混杂不解的复杂表情中,她继续轻描淡写道。
“啧,只是可惜了。映雪至死,都尚未知晓,自已竟是死于最心悦之人的手笔之下。”
不过,亦是对方咎由自取!
怪不得旁人!
听到这里,斐然心口一滞。
仍是不敢去看映雪那会让人做噩梦的死相。
脚下,却不知何时,沾染了些许黑红的血迹。
吓得斐然连忙跳脚惊呼。
“啊、走开、走……”
他猩红着双目,恶狠狠的龇牙咧嘴大骂。
“是她自已找死的,怨不得本世子!一个贱婢,活着也是浪费,该死、她该死!”
出人意料的是,他刚骂完,房间门口便传来了一道讥诮的冷笑。
“哼,斐侍读不是一向自诩温润如玉吗?竟会如同仆妇一般,咬牙切齿的骂街?”
忽然听到柔嘉郡主的粗犷声音,斐然刚放下去的心,猛然提起。
大脑一片空白的习惯性发问。
“郡主,您怎么的来了?”
盛知春与凝霜、厉风,几乎是同时,向柔嘉郡主行礼。
谢行衍原封不动的依旧坐着,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人家。
柔嘉郡主也没太在意,也不敢太计较。
只是朝着斐然的方向瞧了过去。
乍然瞧见那死状恐怖的映雪,便急吼吼叫喊出了声。
“啊——!”
随着一道冗长的发粗大叫声,平素骄纵惯了的柔嘉郡主,立时被吓坏了。
脑中猝不及防想起刚进来时,听到斐然愤怒的那些话语。
便知这个年轻女子的死,与他有关。
并且,两人还这般衣衫不整的……
自已以后要是嫁与了这披着羊皮的狼,无异于是养痈贻患,自掘坟墓呐!
她哪里还敢奢望什么夫妻恩爱、举案齐眉的?
果然,她这个嫁不出的大姑娘,还是适合被父王养着。
思及此,倨傲任性的柔嘉郡主,伸手指着斐然,便火急火燎的单方面宣布。
“斐侍读,本郡主要跟你解除昏因!退婚,必须退!!!”
“啊?”
斐然一听,当场便傻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