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姜晚颔首后,小太监面上笑意更浓,恭敬行礼说自已是奉皇后娘娘之命,特地等在此处的,“娘娘惦记着姑娘第一次入宫,让奴才引您去瑶华宫。”
姜晚宛然一笑,向着皇宫方向福了一礼,先感谢过皇后娘娘惦记,又道:“劳烦公公。”
小太监呆了一呆。
最初得到这差事时,他是心里一百个不乐意的,引一个平民女子进宫,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
可自打姜晚从马车上下来,小太监见她第一眼时,就不敢再小看,先不说这姜姑娘长得美若天仙,明艳无双,便是这周身的气派,也不像是平头百姓家出来的啊!
在宫里行走多年,小太监自认有些眼力,于是对姜晚十分恭敬,话里话外都是讨好意味。
行走在富丽堂皇的皇宫中,两侧是丈高的朱红色宫墙,琉璃瓦折射着阳光,璀璨夺目,更显金碧辉煌,殿宇威严。
小太监偷瞄姜晚主仆,发现两人俱是目不斜视,神色淡然,步履稳重,丝毫没有初次入宫的惴惴不安,亦没有瞧什么都新鲜的乡巴佬模样。
心中的赞赏之意,更多了几分。
事实上,姜晚和小桃哪会不觉得新奇呢?
这可是皇宫耶!
莫说小桃,就连姜晚都强忍着乱跳心脏带来的激动和狂喜。
瞧瞧这红墙绿瓦!
瞧瞧这金殿飞檐!
老子出息了,都溜达到皇宫了!
……
只是在出发之前,秦嬷嬷和罗嬷嬷两个特地耳提面命叮嘱多次,在宫中要少看,少说,少问,方能保平安。
秦嬷嬷眼中满溢着担忧,谆谆叮嘱道:“姑娘把该有的礼数做了,该有的规矩行了,顺顺当当进宫去,平平安安回家来,才是最最要紧的。”
罗嬷嬷亦是不放心小桃,反复强调:“记得自已的本分,姑娘好咱们才能好,咱们不可给姑娘惹事!”
如此苦口婆心的提点在前,姜晚和小桃不敢大意。
大约行了一炷香的时间,眼见四周逐渐热闹,往来俱是衣着华贵的官眷宫人,耳边亦隐隐传来美妙乐声,姜晚便知道是到了。
果然又行了几步,到一宽敞大气的宫门前。
只见朱红色的宫门上,金色门钉闪闪发亮,再往上悬着一块匾,“瑶华宫”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气宇昂昂。
小太监笑着转身,向两人行礼道:“姜姑娘,这便是瑶华宫了。”
姜晚弯唇一笑:“谢公公。”
小桃立时上前,摸出提前准备的碎银子:“今儿日头足,累着公公一路相送,我家姑娘请您喝茶。”
感受到手里碎银子的重量,小太监更加觉得这位姜姑娘知情知趣。
走进瑶华宫里,姜晚并不觉得陌生。
秦嬷嬷早将瑶华宫的环境、殿宇布置一一讲给过她,甚至连瑶华宫地面与养心殿同以汉白玉铺就的细节也说得清楚明白。
当时姜晚还很惊叹:这瑶华宫里住着的人,得是多么金贵的,竟跟天子用一样儿的地砖!
或是之前感叹过了,因此见到实景并没太多惊讶,反倒是周围不时传来惊叹声时,衬得姜晚主仆两个淡定无比。
走过长长的正殿台阶后,忽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晚儿!”
沈悠笑眯眯向她走来,亲热的挽起手,“你倒是个稳当性子,我可在这等了你有一会儿了。”
她心里惦记着姜晚,却因要跟太子提前给帝后请安,不能与姜晚同行,只好等在瑶华宫的正殿前。
姜晚此时见到她,只觉得更加亲切,笑道:“好姐姐,我这心里想着都是秦嬷嬷的教导,走道都不敢迈大步,生怕扯坏了裙角!你莫要恼我,待咱们出了宫,我当毛驴驮着你跑可好?”
沈悠被她逗笑,“属你嘴皮子快,就你这小身子骨,怕是经不住我!”
又压低嗓音,小声道:“苏敏敏被禁着足呢,今儿来不了,没法儿找你麻烦,你且放宽心。”
姜晚点点头,心里却想没那么容易,毕竟那日在街边上,她得罪的可不是只有苏敏敏一个……
当两人走进内殿时,四周的谈笑声忽得安静下来,众人目光不约而同看过来,定在姜晚身上。
皇后娘娘请了个平头百姓参宴的消息,早传遍了。
眼高于顶的高门女眷们一见到姜晚,目光都有些复杂,有探究有轻蔑,更多的是不屑。
在无数看向她的目光中,姜晚轻易发现了属于盛采容那道——
夹杂着怨毒,和嫉恨。
恨不得在她身上挖个洞出来。
当姜晚淡定回望过去时,盛采容已经移开了目光,继续与周围人说笑,只是面上还有来不及掩饰的一丝慌乱。
对方这个反应,在姜晚意料之中。
毕竟敢在皇后娘娘宴席上折腾的,可没几个人……
沈悠顶着太子妃头衔,自是要跟皇后这个嫡亲婆婆坐在一处的,姜晚则十分自觉的坐在最末席位,安静品尝捏成花朵形状的巧果。
即便无人与她搭话,也是怡然自得模样。
“皇后娘娘到!”一道尖细嗓音后,皇后身穿明黄色凤袍的女子,由大丫鬟菱止扶着,缓缓步入正殿。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殿内众人齐齐行礼问安。
直到皇后娘娘稳稳坐在主位金座上,才笑着开口道:“都起来吧。”
跟皇后一起坐在上首的,还有一身穿玫瑰紫色锦袍的华贵女子,虽是上了些年岁,但保养极好,仍是美艳动人,正是上官贵妃。
上官贵妃本名上官黎,出身大晋望族,族人在朝堂上颇有势力,她在后宫亦几十年盛宠不衰,几乎可与皇后分庭抗礼。
“今年这七夕宫宴由皇后娘娘操办,果然与往年不同,瞧瞧这池中荷花,竟开得这样早!到底是皇后娘娘心思巧妙,比臣妾那些蠢心思强!”
七夕宫宴并非大宴,往年都是上官贵妃操办,这次贸然换人,上官贵妃心里不是滋味。
皇后一笑:“陛下的吩咐,哪个能不尽心的?都是些费心神的活计,本宫倒是想着有人能帮衬一二呢。”
姜晚拿起一块巧果。
这皇后娘娘倒是好性儿,由着贵妃在面前阴阳,只搬出皇上做挡箭牌,就是不知道贵妃娘娘挨了个软钉子,会把怨气撒到哪儿去?
姜晚记着秦嬷嬷叮嘱过的,不可始终盯着上位者看,属于大不敬。于是专心扮作鹌鹑,敛目颔首,将存在感降到最低,心下亦悄悄期盼着宫宴赶紧结束。
事实证明,鹌鹑以为只要装得低调些,别人就看不见自已的行为,纯纯自欺欺人。
“臣妾觉得今年最有趣儿的,是这七夕宫宴也讲究个普天同庆……听说这大殿之上,还有个平民女子,倒是在哪儿呢?”
上官贵妃的声音透过丝竹乐声,清晰地传到殿内每一个人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