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五跑得呼哧带喘,一见前方的悬崖立刻露出阴险笑容,“不老实的臭娘们!看俺不弄死你!”
说着把袖子撸上去,一步一步向前走,菜刀锋利的刀刃映着月光,闪烁着银白色的锋芒。
姜晚后退一步,转身看向身后悬崖,只见下方漆黑一团,隐隐能见到河水波光粼粼的反光,却也看不真切,更难分辨忽然河岸延伸到哪处……
这种高度摔下去,别说摔在乱石滩上必死无疑,就是跳进水里都得晕上一会儿!
就在姜晚迟疑的当口,赵五已走到跟前,几乎伸手就能抓到她。
姜晚一咬牙。
跳下去还有一线生机,如果被赵五抓住就是人间炼狱,再难逃出生天!
死就死了!也比活着日日遭罪要好!
幸好昨日出门没带裴晏川给的银票,娘以后整理屋子时发现了,也是一笔傍身钱。
只是没机会跟她道别了……
她猛地转身,助跑两步,纵身一跃。
剧烈的失重感瞬间而至,上升的气流推拒腰肢向上弯曲,姜晚大睁着眼睛,张开手臂,享受生命最后的冲刺……却突然腰间一紧,被搂进一个坚实胸膛,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冷香,即便姜晚不抬头,也知来人身份。
“裴晏川!”姜晚大喜过望,迎着呼啸的风大声叫,她头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名字这么好听,高兴地连着喊了好多遍。
“裴晏川!裴晏川!你又救了我!”
“裴晏川!!!!!”
裴晏川听着自已的名字回荡在山谷间,唇角挽起一抹无奈的笑意,脑中同样涌起一股劫后重生的庆幸,不过他素来内敛,喜悦被隐藏的很好。
“抓紧我。”他声线如昔,同时双足在崖山斜长出的枝条上借力一点,又向上了丈高有余,可崖壁垂直陡峭,再无可借力之处,他目光如电扫视一周后,提气一跃,稳稳落在崖壁间一处平台上。
绝处逢生后,姜晚才发现自已腿软得厉害,半点儿都站不起来,也不逞强,就势坐在地上,长长的几个深呼吸后才平复了心情。
昨晚她失踪后,于氏的确带着小桃找到了衙门,一听她独自离开的消息,当时便昏厥过去……差役不敢耽搁,立刻上报,不巧裴晏川未在城里。
“怪不得城门没有设防。”姜晚又问,“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说起来巧,裴晏川在审讯庞弩两个心腹时,听闻他有一处密室,从来不许任何人跟着,就连两个心腹也只是知道大概地点。
裴晏川按着两个心腹指点,一路进山,就来到这处悬崖,却再不知该向何处,正寻觅间便瞧见姜晚疯了一样向悬崖处跑,还有跟在她身后的赵五。
“密室?”
姜晚若有所思道,“我也听说过,好像他每月初九必要在那密室里闭关一日,但没人知道密室在哪儿,也不知他在里边干什么。”
那密室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说那密室里是大当家的妻子之墓,每月初九他都去祭拜。
夜风寒凉,尤其悬崖处的风,吹得更急一些。
姜晚身着单薄,受不住冻,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裴晏川见状,提议往山洞里躲避,她这才发现两人所在的位置竟然是一处山洞的洞口。
洞口并不大,仅容一人同行,掩映在峭壁杂草间,并不容易发觉,她跟在裴晏川身后小心翼翼走进去,通过一段幽深狭窄的小路后,洞内竟越发宽敞起来。
又走了两步,发现面前竟立有一块不足半人高的石碑。
石碑四周的地面十分整洁,前方摆放着香、花、灯、水、果、茶、宝、食、珠、衣十种供养,整整齐齐,条理分明。再看那鲜花盛放,蔬果鲜嫩,衣物亦未蒙尘,显是才有人放置在此处的。
姜晚借着裴晏川手中的火折子光亮看过去,发现石碑上的字并非大晋文字,造型古朴,雕工亦十分粗糙,除了文字外,上面还画了些图腾似的纹样,形状怪异的环形不规则排列在几条曲线上,莫名诡异阴森。
她见裴晏川眉头微微蹙着,开口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裴晏川半晌不答,又起身用火折子照了照四周,直到姜晚第三次出言询问时,才开口说,“我们可能找到庞弩的密室了。”
先帝在位期间,北境匈奴翻越连山侵入大晋境内,一路南下直捣京城,十分强悍,后因内乱导致大军四分五裂,匈奴军的结局大致分为三路,第一路是追随新的首领北上回到草原,第二路是被朝廷军镇压成为俘虏,第三路原匈奴首领的心腹们,则隐匿在大晋境内,不见踪影。
裴晏川垂眸看着地上的石碑,神色平静,“若我猜测不错,庞弩的身份便该是当年那批匈奴逃兵。”
姜晚听得目瞪口呆,不过很快反应过来,“怪不得那日他叽里呱啦说了几句话,我半点都听不懂,难道是匈奴语?”
她指着石碑上奇形怪状的匈奴文字,问说这石碑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往生碑。”
两人用火折子照亮,继续向里走,裴晏川嗓音清洌好听,在这空旷静谧的山洞里更添些神秘感,“匈奴人认为,王的灵魂是不死不灭的,只要诚心供奉,就会降临在供奉者身上,而受到灵魂指引的人,便是下一任的匈奴王。”
他猜测着,庞弩虽是逃离了匈奴部队,但旧习难改,占山为匪后寻了一处隐蔽洞穴,供奉先主,妄图受匈奴王的灵魂,创立自已的帝国。
这一点,石碑上雕刻的文字便可证明。
天佑猿主。
上一任匈奴王耶律隆便以身手敏捷强壮的猿王自称,手持一只百年老猿的兽骨权杖,据说可号令百兽,极其有威势。
姜晚“哎呀”一声,猛地停住脚,“怪不得庞弩喜欢用猴骨手环送人,也该是效仿那劳什子猿王的手段吧!”
只因南州山区没有猿类,所以才用猴骨替代。
裴晏川颔首,“应该是这个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