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面不平,马车始终颠簸着,突然剧烈晃动两下,姜晚跟着滚动,后背正撞上车厢里凸出的一角,钻心剧痛下,终于睁开眼睛。
她手脚被捆,嘴上亦堵了帕子,只能发出“呜呜”声。
帘子一掀,露出赵五那张脸,对着她嘿嘿一笑,“你醒啦。”
见姜晚一脸警惕看着自已,他搓搓手,“你别怕,俺不会伤害你的。”
赵五出生在大晋西南山区,他长到十五岁都没穿过一件新衣裳,都是上头四哥哥穿剩下的,再打了补丁传给他,这种穷日子过惯了他无所谓,直到发现自已喜欢上村长家的二闺女。
可二闺女看不上他,嫌他拿不出像样的彩礼,还几次当着众人面讥讽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赵五气得狠了,趁着二闺女落单时劫到林子里,把她奸污了。
本以为生米煮成熟饭,自已就能做村长家的乘龙快婿,没想到那二闺女是个硬骨头,竟然一头撞死在村里的祠堂里。这下赵五成了村子里的罪人,村长咬牙切齿要把他剁碎了喂狗!
赵家几个哥哥舍不得弟弟丧命,于是连夜把他放跑了。
从此他四处游荡,最后加入山匪。
但在山寨里,赵五过得并不快活,他心里还是想过村里的,娶妻生子的平凡日子。那个晚上,他一见姜晚真容,立刻就认定要娶她做媳妇,于是这些日子埋伏在城里,就为了劫她走。
赵五在山里这么多年,早寻了一处隐蔽院落,把姜晚放在炕上,笑嘻嘻说以后你就是我婆娘,咱俩好好过日子!
说着就要来跟她亲近,却被姜晚一脚蹬在胸口,靠近不得。
姜晚扬扬头,示意有话要说,赵五摘掉她嘴里的帕子,“你想说啥?求俺放人的话就别说了,俺看上你了,费劲带你出来,咋还能把你送走。”
赵五拍了拍后腰插着的刀,“如果你非要跑,那俺就砍折你的腿,反正不耽误生娃嘛。”
生个狗屁!
姜晚忍住骂娘的冲动,笑着安抚赵五说自已不会跑的,“他们要把我送给老头子,还不如跟着赵大哥好好过日子。”
她不知道自已在哪,体力上也打不过赵五,不能硬碰硬,先糊弄住他,再找机会逃跑吧。
但赵五不是傻子,相处那么久,知道她鬼精鬼精的,再加上,那天晚上他亲眼见着大当家想娶她都不成,又怎么能看上自已这个小碎催?
“既然你也想跟俺好好过日子,那咱们现在就把房圆了,多生几个儿子给俺家传香火!”说着,赵五欺身向前,就要压她在身下。
姜晚紧忙地向后退,说女子嫁人是大事儿,怎么也得涂脂抹粉换件新衣裳,又说大白天自已不好意思,最后指着自已的小黑脸,“新婚之夜,咋能用这张脸对着夫君!”
姜晚使出浑身解数,尽量拖延时间。
赵五虽然嫌麻烦,但看着眼前这张乌漆嘛黑的脸蛋也确实提不起兴致,再一想荒郊野岭她也逃不到哪去,于是亮出了菜刀一晃,让她在里屋拾到拾到,晚上就圆房!
“笃……笃……”
赵五在院里砍柴,嘴里哼着七拐八拐的山歌,心情大好,时不时向屋里张望几下,其实他心里并不担心,那里屋的窗子早被他用木板钉死了,饶是姜晚想逃,也没力气卸板子不是。
不出他所料,姜晚确实卸不掉板子,无论手掰还是凳子腿儿撬都以失败告终,正紧皱眉头坐在炕上发愁,砍柴声好像追命似的响个不停,烦得她想尖叫。
姜晚知道越是紧急的时候越不能慌,于是深呼吸几次,强令自已平静下来。
她深夜被劫走,娘一定第一时间就能发现,再找到衙门应该很快发现的……这次为什么城门没封锁,能让赵五顺利驾马车出来?
裴晏川到底知不知道她被抓走了呢。
但是无论如何这会儿也不能指着他来救自已,她得自救才行,可……姜晚环顾四周,入眼是没刷漆的夯土墙,简陋桌椅,还有钉得死死的窗,她该怎么逃!
赵五劈了柴打算烧一锅开水,把猎来的山鸡褪了毛,再煮些米粮做晚饭,正从水桶里倒水时,见姜晚走出来,跟他要一盆水洗漱。
赵五见她神色如常,没起疑心,把剩下的半桶水都给了她。
他看姜晚把手往桶里一伸,冷得一个哆嗦,笑说这是后山河里挑的,可凉呢!
姜晚笑着点点头,费力提着桶进屋。
赵五看着那道纤薄的背影,对晚上圆房的期待更高了,于是更加卖力地褪鸡毛,煮晚饭……一忙就到了天色将晚,他忽然发现到,似乎好一会儿没听见屋里的动静了。
赵五叫了姜晚两声,没有回应后紧忙去查看,却见里屋墙上破开个大洞,还哪有半个人影?!
就在赵五怒不可遏提刀进山搜寻“妻子”身影时,姜晚早已钻进山林深处,一路寻找赵五口中的“后山的河”。
南州地处两条河的中下游,因此只要姜晚顺着河,就能凭着水流走向找到城里的方向。
姜晚不知自已跑了多久,总之是从天亮跑到天黑,跑到月光高挂枝头,四周一片黢黑。
当她深一脚浅一脚又爬过一个山坡,总算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时,心头大喜,几乎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她谨慎向后张望几次,确认赵五没有追来后,才拔腿向着声音源头跑去。
可才跑了两步就惊在原地,只见前方立着一个人。
银白的月光照在赵五肩头,他手拎着菜刀,眼露凶光地盯着她。
“贱人!看老子砍断你的腿!”
姜晚尖叫一声,顾不上脚底血泡生疼,向着河的方向,发力狂奔!
赵五提着刀在她身后追,姜晚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除了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她什么都听不见……眼见与水源声越来越近,她欣喜若狂,下一瞬却心如死灰。
面前并非能逃出生天的宽广河面,而是悬崖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