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血从他的眼角流下,血光里,他好像又看见了当年的昆仑,师尊,师兄师姐们,他们都还在,还会亲亲切切地喊他一声,阿寒。
阿寒,看,你心心念念想要找的秘籍,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帮你找到的,你要怎么感谢你的好师姐我呀?
阿寒,别一天到晚地抱着剑不放,来看看,大师兄给你摘了什么,天山灵果,师尊我都没舍得孝敬呢,先给你尝尝!
阿寒,别总跟着你的即墨师兄淘气,他掏鸟蛋,你也掏鸟蛋,他下河摸鱼,你也跟着去,你都被他带坏了,快洗洗手过来,尝尝师姐给你做的好吃的。
阿寒,你别总跟着你即墨师兄学,他整天没个正形儿,还敢胆大妄为地去拔师尊的胡子,你跟在他屁股后面望风,也挨了师尊一顿揍吧?屁股抬起来,我瞅瞅红成什么样子了,要不要涂药……
……
可这些音容样貌全都变成了那一天孤寒的大雪。
昆仑的雪,从来不冷。
可那天,他冷得全身都哆嗦,手和脚,心脏和血液,仿佛都被厚厚的寒雪冰封住。
师尊坐在禁阵的阵眼上,他的同门全都在光阵里,他想要冲进去,想要破坏阵法,只得师尊轻轻的一句叹息。
“寒山,下山去吧。
“去找你的即墨师兄,只有他有能力阻止禁阵的运转,如果你……还想再看见我们,就快些,再快些……”
他发了疯似地御剑下山,从来没有哪一天,他觉得昆仑那么大,那么高,而他飞的那么慢。
他使尽了各种手段寻找师兄的踪迹,用尽各种方法传递消息给他,让他回来救昆仑,救师尊,救一救昆仑的师兄师姐们。
救救他们的家。
可是——
千寒山慢慢站起身,一双眼睛,冰冷无比,裹挟着无尽的绝望。
“师尊跟我说,让我去寻师兄回来,只有师兄能救他们,可是……他为什么对我避而不见呢?”
每次他都快找到他了,他却总是避开与他见面。
他怎么能放着昆仑不救?
“如果那个时候,我比师兄厉害就好了,这样就算没有他,靠我自已一个,也能救昆仑——但,现在也不晚。”千寒山表情一变,下一秒他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姜璃浅的身前一步之内。
他冷冷地掐住她的脖子,寒声道:“快说出你最后一个问题,否则,我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
姜璃浅被他掐得,一下呼吸不过来,脸色都涨红了一分。
不过她也不是好惹的,对方是千年前的昆仑前辈又怎么样?修为比她高出不知道多少又怎么样?大不了她就让他再死一次!
她可不怕同归于尽!
连一句陈词都没有,爆破符瞬间在手中发出强烈的光亮。
千寒山没想到面前这个小丫头居然真的敢跟他鱼死网破,瞳孔猛缩,松开钳制她的双手,开始迅速结印,下一秒,爆破符就被封闭在一个密闭空间,接着就是骤然响起的冲天震响。
“你个小丫头片子,居然真的敢……”千寒山骂骂咧咧就要喝骂,转身却发现原地已经没有了姜璃浅的影子。
他再侧身,就看到年纪不大的白裙小丫头又捏着一张高阶雷霆符,一只手抓住本心镜,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千寒山眯眼:“一张高阶爆破符已经超出了你的修为范围,如果再强行驱动一张高阶雷霆符,你会比本心镜碎得更快。”
姜璃浅强忍喉咙口的血腥味,一脸的无所谓:“前辈可以试试,反正我不需要靠本心镜复活自已,前辈千年执念,总比晚辈这条命分量重吧?”
千寒山震惊,随即握紧拳头,咬牙切齿。
“你猜到了?”
“本心镜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怎么会问晚辈这个问题?”姜璃浅冷笑。
千寒山恨恨:“故意气我,对你而言,没有好处。”
是,她承认,她就是气他。
谁让他掐她脖子,还威胁她,她难道看起来是一个软弱可欺,很喜欢吃亏的主吗?
更何况,他还弄走了叶安安。
就算她和叶安安的关系算不上多么亲密,但到底是同门,又是朋友,她姜璃浅可不是个只会看朋友被欺负的傻子。
“前辈,我不知道你要怎么使用本心镜复活你自已,可你想要复活,不就是为了去找你的师兄算账吗?如果我把你师兄带到这里,作为交换,你能否把我的同门放出来?到时候我们即刻离开,绝不会打扰你和你师兄的叙旧。”
千寒山冷冷盯着她:“你是在跟我谈条件?”
“前辈可以这么认为。”
千寒山微微眯起好看的桃花眼,眼神却冰冷得厉害:“你是第一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只可惜……”
敏锐地意识到前所未有的危险,姜璃浅心感不妙,刚要一不做二不休催动灵符,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将她紧紧包裹住。
她瞬间动弹不得。
“没有足够的实力,拼命,也只是滑稽的愚弄而已。”
话音一落,姜璃浅霎时被裹挟到了半空。
她缓了缓神,低头,这才发现自已竟然已经被包裹在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这个样子,就跟方才他消除爆破符时地场景一模一样。
这就是昆仑弟子的实力吗?空间阵法想使用就使用,居然连个媒介都没有。
若是灵符之类的死物还好,她这样的大活人,他居然也能信手拈来地将她拉入另一个空间。
如此恐怖的实力,他居然已经死了……
“听好了,这是我最后的耐心,我不需要你夸夸其他说其他,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唯一选择就是,说出你的第三个问题,否则,你死,你的同门,也会死,如果你想要与我同归于尽,我也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我总能找到再生的机会,而你,确定当真就没有牵挂的人了吗?”
千寒山的耐心已经告罄,这个小丫头片子无非就是有几分聪明,从他的只言片语里猜到他想借着本心镜复活而已。
他现在已经无心去理会那些有的没的,他只要她问出第三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