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的秩序终于恢复了正常,大家都松了口气。
看着那半死不活被抬下去的小喽啰,君天佑好奇道:“没弄死吧?”
闻章拍了拍胸脯:“放心!那伤口不致死!回去好好严刑拷打一番,不信问不出他背后之人!”
蓝千烨也是宽心大放,回头却没看到大哥蓝千汐,不由得心头复杂。
大哥从小受到的教育乃是爱护百姓,今日他们却为了维持秩序,往粥里掺了少许沙土,自然违背了蓝千汐的做事原则。
他冲君天佑道:“今天是特殊情况!明日开始,只要秩序稳定,百姓们便不用喝这掺了沙土的粥了!”
君天佑点了点头,自然也发现蓝千汐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对了,你大哥呢?”
“不知道,大概是带着刑部的侍卫,去东街维持秩序了吧?”
……
东街。
忙碌了一天的众人都累得够呛,苏意捏了捏脖子,看向店内的活计们。
石正奇神采奕奕,纵然年过五十,却仍然忍不住激动,将账本捧到苏意面前。
“夫人!才第一天!第一天咱们便卖出了八千多担粮食啊!”
“好好好!我知道了!”
苏意好脾气应答着,“石伯,你先坐会儿,你都看了一个时辰的账本了!”
石正奇不好意思地坐下来:“我也是看到冀州百姓得救,高兴嘛!”
“不过……按照咱们这卖法儿,柜上的粮食不一定能撑到咱们下一批货到来啊!”
提起这个,石正奇又有些忧心。
苏意抿着唇,笃定地笑了笑:“放心,我心中有数!”
“昨日卫良被那么一通下马威,最起码半个月不敢作妖!”
“商人趋利避害乃是本性,有咱们一家降价,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其他米号观望降价,届时,米价回调,冀州百姓会坚持地更久一些!”
“那……那还有人就是死活不降价怎么办?”
“放心,他们不敢!”苏意冷笑一声,“那些粮食来路不明,他们攥在手里便是烫手山芋!肯定着急脱手!”
“夫人的意思是……”
苏意放下茶杯,指节敲了敲桌子。
“朝廷这次在山匪手里收缴的粮食还不足十万担,最多也就能支撑六七日,可之前……却是足足二十万担粮食被劫!”
“那些粮食,大部分已经流入了冀州的商行,他们若是再敢高价叫卖,恐怕脑袋都要不保!”
“不说这个!”苏意轻快地笑起来,“今日纯利润多少?”
石掌柜算盘拨得噼里啪啦,不过片刻,便算了出来。
“今日这一批米原本就是咱们柜上的,进价是十五文一斤,咱们买二十文,纯利润一斤五文钱!”
“今日卖出去八千担,一担一百斤,按照一两白银等于一千文的汇率来算,刨去成本,净赚四千两!”
看到这个数字后,石正奇也被吓了一跳。
“这么多?”
苏意思量了一下,低声道:“你先将这四千两借给我,我有其他用途!”
石正奇虽然有些莫名,但已经无条件信任苏意。
苏意拿了钱,带着叶红鱼,将冀州城逛了个遍。
叶红鱼好奇地看着苏意逛东逛西:“你在看什么?”
“医馆啊!粮食还算有着落,剩下的,便是治理瘟疫了!”
苏意看着满街萧条,叹息道:“药材不好弄,还是得早做打算!”
“可是城中大部分的医馆都已经闭馆了!根本没有几个大夫敢治瘟疫!”
“谁说的,这不就有了?”
苏意看着前面一家灯火通明的医馆,微微挑眉,与叶红鱼一起戴好防护的口罩,走了进去。
哀嚎声伴随着咳嗽此起彼伏,浓重的药味儿和一股奇怪的恶臭混在一起,让人生理性不适。
医馆内到处都是躺着的病人,不少人形容狼狈,捂着肚子躺在床上,面色极其痛苦。
叶红鱼还怔愣间,苏意已经毫不避讳地走到了一名病人身边,手指搭上了对方的脉搏。
“这是……痢疾?”
苏意眉头紧皱又舒展,终于知道这瘟疫是怎么回事儿了。
冀州今年不太平,蝗灾和旱灾一起到来,粮食却颗粒无收。
这种情况下,不少人为了活命,从吃米吃面,转到了吃牲畜身上。
但肉类在夏日放不了多久便会滋生细菌,那些人吃了肉,感染上了痢疾,然后不断传染给其他人。
苏意想起先前蓝千烨说的冀州毒粮食的事情,眉头微蹙。
难道……不是粮食的原因?
身后传来老大夫苍老的声音:“夫人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苏意回头,看着那胡子花白的和善老头儿,报以礼貌一笑。
“这里的人,都是感染上痢疾的?”
那老头也蒙着口鼻,叹着气点了点头。
“先生仁慈!”
苏意赞叹了一句。
老头苦笑着摇头:“不敢当!医者悬壶济世,乃是本分!”
苏意看着遍地哀嚎着的病人,随口问道:“这痢疾……持续多久了?”
老头叹息道:“已经四个多月了,不少人都没救回来……”
苏意猛地抬眸,背后瞬间被冷汗浸透。
“四个月前?怎么可能?”
那些人大部分已经咽气,还有一小部分的眼看也是活不了了。
丢人的人神色冷漠,将人随意抛下之后,悄无声息地返回了医馆。
“走!去看看!”
待那些人全部消失之后,苏意递给君天佑一个口罩,飞奔了过去。
月光盈然,将一切照得森白冷亮。
苏意随手拉过一具尸体,略微检查之后,心下寒凉。
君天佑替她把着风,问道:“怎么了?”
“这些人……根本没有被治疗过!”
白天的猜测几乎得到了证实,苏意脸色分外难看。
牧由,牧由……由……尤先生?
一旁,君天佑也明白过来。
“我立刻让人去查!”
苏意顺手捞了几具尸体回去检查。
二人一起回到了米铺,君天佑忙着去写信查人,苏意则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苏意一手利落地剖开一个人的胃,却并没有在血腥之中闻到任何药渣的味道,他们的胃里,不是充满苦涩胃酸的药,而是几只已经随着主体死掉的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