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川也听过首辅和臣妻不清不白的传言,可侍郎府清净,父亲向来不准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外头的脏事。
翰林院又因舞弊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无人敢闲谈这些,导致常云川消息闭塞,并不知被人议论的女子就是苏潋晴。
怎么会是她,怎么会这样?
再一打听,得知是苏瑞把她送到锦云巷换苏景昭平安,他当时一拳砸在门框上,骂了句,“畜生!”
接连几日,他茶饭不思,在翰林院也总出错,但总归想明白了。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神异常执著,“苏姑娘,你等等我。”
“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苏潋晴到了锦云巷就开始下雨,长宁撑着伞在轿子前侯着,无忌把狐裘递给清洛,“别让小姐冻着。”
苏潋晴轻笑,“我又不是纸糊的,身上穿一个,还要再裹一下,让人笑话死了。”
无忌直言,“谁敢笑话,属下打得他满地找牙。”
长宁瞪了他一眼,“大人是朝廷命官,不是土匪。”
苏潋晴和清洛齐齐失笑。
她刚迈上台阶,就听身后有人唤,“苏姑娘!”
“常大人?”
苏潋晴一下就听出他的声音来,一转身有些意外,又有些惊讶。
常云川清瘦了,神采也不似之前飞扬,有种新竹被秋雨打过的憔悴。
门前灯笼的光在微风中摇曳,照出他灼热又闪烁的目光。
苏潋晴只道,“大人寻我···可是要改那两件秋装?”
“不好意思,今儿关门了,明日···”她顿了顿,勾起一点笑,“明日我让人去府上取。”
常云川定定看着她明亮的眼眸,一想到她被亲舅舅和表哥欺负,现在又以身伺虎,心里像压了块大石头。
鼓起勇气上前,“不是改衣服。”
苏潋晴觉得他今天怪怪的,雨滴落在他身上也不知道躲,只好把手里的伞往前挪了挪,“那常大人这么晚找我是···”
常云川纷乱不安的心在她为自己撑伞的一瞬间安定了,伸手抓住伞柄,“我带你走。”
苏潋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伞柄拖着下了台阶。
清洛被常云川推开,无忌眼疾手快把她扶稳,而长宁挡在了常云川身前。
“常大人,这是江大人的私宅,苏小姐是大人的贵客。”
长宁一身戒备,“请放开苏小姐。”
苏潋晴的手指卡在伞柄处,被他抓得生疼,挣扎两下,“常大人,放手。”
常云川呼吸急促,锁着眉看她,“别怕。我带你离开这儿。”
“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你是自由的。”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但苏潋晴挨着他,被那份浓烈到难以承受的期待压住,一时有些喘不过气。
“你在说什么?我、没想去哪儿。”
这么冷的天,大人等我吃热锅子呢,这常云川是怎么了。
常云川眼眸颤地厉害,嘴唇也在抖,忽然抓住她腕子,“别怕他。以后我护着你,再也没人能伤害你。”
苏潋晴身子一紧,对上他澄澈又带着些疯狂的目光,说不出话。
长宁和无忌顾忌他的身份没有拔刀,立刻把人围了起来。
“放开她。”
江晏舟比夜色还冰冷的声音骤然降下来。
他裹着苏潋晴那件暗红色薄裘,雪一般的绒毛将他冷峻的眉眼衬得如冰雕精致。
他先打量了苏潋晴一眼,目光落在常云川放在她腕子上的双手时,瞳孔一紧,“常云川,你发什么疯?”
这是苏潋晴第一次意识到他动怒了,与之前和自己小打小闹不同,那眼神真的会杀人。
“常大人,快松开我。”她低声劝了句。
常云川却一把将她护在身后,冲着江晏舟道,“江大人,强抢民女还有理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愣在当场。
江晏舟短促地冷笑一声,“强抢民女?”
“谁跟你说的?”
常云川理直气壮,“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敢说不是?”
“你请她做客,为什么白天不请,天黑了才让她过来。她是女子,你、你是朝廷命官,你可曾想过她以后要怎么做人!”
“她辛辛苦苦开铺子为生,你怎么、怎么下得了手!”
这十足的悲愤让苏潋晴很想感动,然而首辅大人阴鸷的脸色劝退了她的情绪。
江晏舟走下来,“常侍读还真是年轻气盛,仗义为民。”
常云川挺直胸脯,“你想怎样!”
他气笑了,“行,那你今天晚上就好好看看本官是怎么强抢民女的。”
常云川这辈子也忘不了他扣上自己手腕时的力道有多重,稍稍用了点力就把苏潋晴拉走了。
宅子里灯火通明,锅子的香味飘满院子。
江晏舟和苏潋晴在里头吃得冒汗,常云川站在院子廊下,被冷风冷雨吹得心寒身冷。
江晏舟夹得每道菜都是她爱吃的,虽然苏潋晴不像往日轻松,可两人也算有说有笑。
但她知道首辅大人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