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庙被巡防营围了,十几个和尚抱着脑袋蹲在院里,看着暗格里价值连城的药材被翻出来。
长宁和无忌面面相觑,惊得合不拢嘴。
两株千年人参,这东西···他们记得倭沙年初提和亲,给嘉阳公主送了两颗,说是世间再无其二。
如果长宁没看走眼,这人参是真的。
若倭沙没有欺瞒朝廷,那嘉阳公主手里的人参又是怎么回事。
江晏舟把苏潋晴抱上马车,安抚她,“等本官片刻。”
苏潋晴已镇定下来,“他还知道我和大人的关系,只怕京城有内应,连我今日要离开锦云巷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江晏舟见她虽还后怕,可目光坚韧清明,没忍住伸手为她拂开额前碎发。苏潋晴还想说什么,话到嘴边突然忘了,喉咙也似被什么东西堵住。
她的眼珠颜色偏浅,盯着一人看时,总给人真诚而清澈的感觉。
江晏舟喉结动了动,身上杀气还在,唇角却勾着一点似有似无的弧度,“本官明白为什么苏景昭要演一个大义深情的好丈夫了。”
苏潋晴疑惑,什么跟什么?
不等她想明白,江晏舟转身下了马车。
他刻意把人拖进观音殿,高大慈悲的菩萨眉眼低垂,似乎是不忍直视殿前裸着的封老板和他身下半干的血迹。
江晏舟提了剑,剑上血迹未干,冰冷的剑刃贴着封老板小腹,后者在剧痛和害怕下抖若筛糠。
“饶、饶了我!”
江晏舟面无表情,鞋尖抵着他的手腕,“哪只手打她的?”
苏潋晴右脸上的手指印清晰可见,要不是怕吓到她,刚才就该砍了他的手。
封老板不答话,正合江晏舟心意,下一秒,冷光一闪,长宁眼疾手快用封老板的衣裳堵住了他的嘴。
惨叫声变成低沉的呜咽。
封老板手筋被挑断,疼得浑身冒冷汗,看江晏舟的眼神如索命厉鬼。
“那一巴掌就用你的手筋来还。”
“你撕了她的披帛,吓到本官的人该怎么算呢?”江晏舟的语速很慢,声音很冷,剑刃在封老板身上不停的游移,最后落在双腿间的命根上。
封老板瞪大了眼,呜呜呜的求饶,眼怔怔看江晏舟面无表情落剑,血花溅起,弄脏了观音像。
菩萨的慈爱和悲悯在此刻更像冷眼旁观。
封老板只觉魂儿都要飞了,所有血液都在一点点离开身体,视线里的江晏舟慢慢模糊,摇晃,直至成了一片黑。
“昏过去。”长宁探了鼻息,“要属下泼醒吗?”
江晏舟丢了剑,用帕子擦了擦手,低头发现靴子边缘沾了血,眉心不悦地蹙起,在封老板衣服上擦了擦。
“她还在等本官,你们先把人带回去。”
长宁看了眼外头的巡防营士兵,“大人,调动巡防营出城···”
江晏舟淡淡道,“就说北面来的商队居心叵测,在庙里跟和尚起了冲突,苏小姐让人报的官。”
这样一来,苏潋晴出城追人的事就有了解释,还能算立一功。
长宁又把人参的事告诉他,江晏舟眼皮一动,嘉阳公主?
再一想她这几次总是掐着时间在宫门口等自己···
“先压着,不要打草惊蛇。”
*
马车上,江晏舟亲自给苏潋晴喂了解药,又让人弄了个汤婆子给她暖手。
她裹着首辅大人绯红的官服,低着头不敢说话。
江晏舟拿出那支小米珠发簪,擦干净上头的灰,小心翼翼给她别在发间,一如平日在私宅闲聊般,“他和你谈生意是假,但他在北面的玉石坑矿是真,你想从北面进原料做玉饰,应该不成问题。”
苏潋晴闻言,眼眶泛红,心中涌过一股暖流。
本以他会生气自己不辞而别,傻乎乎被人引出城,还差点连累平安丢了命。
而且他刚才回来时满身的冷气杀意,可一开口竟没有半点埋怨。
江晏舟没发现她的异样,又耐心解释,“他在京城犯了事,名下资产都要充公,你若是看得上那儿的料子,可以直接买下整个矿,不过中间的流程不能马虎,需要些···”
说到一半,终于发现她肩膀瑟瑟抖动,泪珠子吧嗒落在他手背上,烫得江晏舟神色一紧。
“脸上疼?”
“还是哪里不舒服?”
这一问,苏潋晴越发控制不住,把脸埋在手心里,狼狈地哭了起来。
从来没有谁对她这么宽容。
这一哭,江晏舟眉头锁得更紧了,也不敢碰她,只是着急,“哪里疼,你倒是告诉我。”
苏潋晴鼻尖哭得通红,跟个小兔子似的,心里的恐惧压抑发泄完后,便更觉丢人。
“有、有一点。”
“只是一点?”江晏舟不信。
苏潋晴抿唇,收敛好情绪,“还、后怕。”
江晏舟顿了顿,坐直身子,“本官疏忽了来京的商队,是本官的错。”
苏潋晴湿漉漉的眼睫一颤,心中涌动着万千思绪,对上他愧疚的目光,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是我自作主张,识人不明。”苏潋晴恨自己这话说得晚,怎么能让首辅大人先说错了!
江晏舟眸光闪了闪,“事情没查清前,你还是先住在锦云巷比较安全。”
苏潋晴没反驳。
后半程路,首辅大人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