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苔藓味闻起来和血腥味有几分相似，却能神奇般地让慕诗槐的心境迅速平静下来。
一般在这种时候，慕诗槐会给自己来一套灵魂质问：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以往的答案都非常明确，但是这一次，慕诗槐头一回感受到了些许迷茫。
回想起来，以前她有非常明确的目标，还有非常充足的动力，仇恨一直在支撑着她往前走。泰山覆灭后，原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却没想到自己无形之中欠了好多人情债。
不得不说，“帮助Z组织”这个目标太过宏大、模糊，远不如杀掉某某某这种目标来得容易，以至于慕诗槐一直不得要领。
她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这个能力，配不配得上待在这个位置。
自打她加入Z组织跟着来了P州，似乎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和她有关，要么是冲她来的，要么是通过她来达到某种目的。
在这段时间里，有人受伤，有人死亡，这些她都不在意，她比较在意栗一南的想法。
他会后悔把她带过来吗？她的加入真的有帮助到Z组织吗？她想实现的报恩有做到那么一点吗？
她不知道。
这是她想破脑袋也不会有答案的问题。
这也是头一次她同时感受到这么多的情绪，纠结、烦躁、自卑、无奈……她真的非常不擅长处理这么复杂的情绪，没有人教她这些，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学习。
慕诗槐睁开眼睛，外面有一丝微光照进，可以看见空气中漂浮着细小的尘粒。
如果将常人比作这尘埃，那她连尘埃都算不上。她已经不是个正常人了，自然也不会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且不说寿命问题，单是后期由于手术造成的后遗症就够让她喝一壶的。
虽然答应了栗一南要报恩，但是她自我了结的想法从来就没有消失过。恨比爱长久，更别提她现在对Z组织根本算不上爱，完全就没有足够的动力支撑她继续往下走。
于是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困境中放任自己被推到悬崖边，如果是在报恩的过程中献出生命，是不是也算一种报恩？虽然听起来很不负责任。
她不是那种能活一天就多活一天的乐天派，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她的世界早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变不回去了。
慕诗槐早就感受到了外面有一辆车停下，有人从车上走了下来直奔向她，脚步不轻不重。她可以戒备，甚至可以在对方动手之前干掉对方，但是她却鬼迷心窍般的放弃了挣扎，静静地躺着，心里除了纠结还有一丝期待。
不过她倒是没有想到，来的人会是栗一南。
栗一南也觉得有些奇怪，慕诗槐对他的到来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早就知道是他一般。
慕诗槐倒不觉得栗一南知道她在这里很奇怪，多半是跟踪器之类的东西，她也不在意栗一南为什么往她身上放这些东西，被发现也不会觉得尴尬，仿佛理所应当。
“黄灵被押到地牢了，你要去见见她吗？”
听这个口气，庭审应该没有出什么大问题，但是看胧月的反应，就算结果是好的，过程也一定不容易，慕诗槐抿了抿嘴。
少了白天的杂音，安静得环境里，栗一南的声音显得比平常更有磁性。
“不去。”慕诗槐开口道，“还不是时候，现在去问不到想知道的。”
栗一南点点头，看慕诗槐也没有想跟他回去的样子，便直接转身走了，没有丝毫留恋：“好。”
慕诗槐确实没有打算回去，她听着栗一南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在房间里不停回响着。她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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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灵本以为今晚会是很难熬的一晚，Z组织的严刑拷问她不是没有听说过，栗一南和慕诗槐一定不会放过她，没想到她忧心忡忡地等了一晚上，连只苍蝇都没有等来。
“你们老板呢？我要见他！”
趁着有人来送饭，黄灵抓住那人的衣服逼问道。
“该你见的时候自然能见，撒开！”那人挣了两下竟然没有挣脱黄灵的手，不由恼羞成怒，抓着她的手腕直接往铁杆上撞。这一撞力气不小，黄灵听到了清脆的骨裂声。
送饭的人拍了拍被扯皱的衣服，也不管黄灵在后面如何鬼哭狼嚎，头也不回地走了。
又等了好几天，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黄灵不仅没见到栗一南和慕诗槐，甚至连送饭的人都嫌她动手动脚不愿意来了。
她撕下一块布粗略地包扎了一下手腕，但是她也明白这是权宜之计，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有效的治疗，她这个右手就算是废了。
这可是右手啊！如果右手没了，就算之后出去了，她还怎么生活？
黄灵越想越难受，最后咬咬牙，找了一处尖利的地方将自己手上的玉镯子砸碎了。镯子是空心的，里面装有一个和蚊子差不多大小的通讯器，砸碎的瞬间会向总部发送信息。这是最危急的情况下才会用的装置。
看守的人听见声响凑了过来，黄灵立刻捡起一块碎片抵住自己的颈动脉：“把栗一南喊过来，不然我死了，你们什么也问不出来！”
黄灵话音还没落，便听见栗一南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你急什么，我这不是来了嘛。”接着身影慢慢显现，黄灵定睛一看，身边果然还跟着一个慕诗槐。
看守的人见栗一南来了，便退出去了。
“你有话要跟我说吗？”
栗一南开口的同时，慕诗槐甩开手腕的飞刀将黄灵手上的碎块打落，同时用丝线缠住她的双手防止她再有什么动作。
也就是这个时候，慕诗槐发现她的右手受伤了。
黄灵似乎并不意外慕诗槐会这么做，她轻笑一声：“当然有。”而后就着原地坐了下来，“栗老板最近很忙吧？麻烦事是不是很多？”
“一般般。”栗一南道，“不然也不会有空来这里。”
慕诗槐却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寻常，黄灵突然无厘头地抛出这么一句，自然不会是没有理由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们能进展这么顺利吗？”黄灵盯着栗一南的眼睛，“因为我们有内线。”
“是吗？”栗一南也不回避她的视线，“看来你是打算要告诉我这个内线是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