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时间里栗一南其实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除了在手术过程中因为太疼了昏迷了一段时间之外，他的意识或强或弱总是存在的，清醒的时候也能知道身边的人都在干什么，只是清醒的时候不多，还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控制自己的身体。
栗越也知道他有意识，这就意味着栗一南知道他来了。一周后，栗一南总算恢复了正常，栗越原以为他会生气，会愤怒，至少会发发脾气，但是他没有，而是非常平静地请他联络管家。
“准备一架直升机，停在楼顶，十分钟后出发。”
“是。”
栗越本来想回避一下，还没等他离开他们便说完了，他只好停下来：“你…这就要走了？你才刚好…”
“这次确实是你帮了我，我会把医药费打过去的，但是一码归一码，这件事除了钱你得不到别的。”
栗一南收拾好自己，检查了一遍随身物品，头也不回地走了。栗越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就也没有动了，目送他离开。
在病床上躺了一星期，虽然一直有在打营养液，但是和正常进食肯定是比不了的，所以栗一南现在身体有点虚弱，不过爬个顶楼还是没有问题的。到顶楼的时候，直升机已经到了，栗一南坐了上去：“去Q州S区。”
栗一南只是不想继续待在栗越身边而已，但是如果直接回去又觉得有点怂，所以便决定去S区看看情况。说起来，他还不知道后来进展怎么样了，于是便联系了老三。
“老板，你醒了！”
那头传来老三惊喜的声音，隐约还有老四的声音。
“嗯，把情况都跟我讲一遍，详细一点。”
“是。我和老四都按计划分开走了，后来突然接到了老板你的通讯请求，我接通之后什么也没听到，后来老四说他听到了一声枪响，我估计就是莫绮雯吞枪自杀的那声枪响，然后老五过来打听就露馅了，我跟他摊牌，他就爆出来莫绮雯也是他们那边的，我就一枪崩了他收队往东边赶。这时候老四联系我，我就告诉他回基地准备好直升机。
我赶过去的时候老板你好像已经失去意识了，我看了一下伤口，虽然简单包扎了一下，但是管不了什么用，还是得去医院，所以就立马联系了……我到的时候莫绮雯已经当场死亡了，我让另外两个人把她抬回去埋了。把你送到医院之后，我就回来跟老四一起处理后续，现在组织几乎已经完全恢复正常运作了。”
“泰山那边呢？”
“老四说他等直升机一走就去了泰山总部，但是那时候总部已经被炸平了，他又去那五个据点都看了一遍，也是一样的情况，一直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再发现过一个泰山的人出现。当时我没有在密道里看见尹墨的尸体，但是柳桃枝说他知道，并且肯定尹墨已经死了，让我们不用想了。”
“我知道了。”
栗一南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最后出现的那个人，还有柳桃枝，又福至心灵般联想到了A区的那个实验室，好像冥冥之中有条条丝线将他们连接在一起。
直觉告诉他，柳桃枝突然来S区，以及邢鸿祯重伤，泰山一夜覆灭，一定都和那个人有关系。
“去A区。”
栗一南下令换了方向。
他猜的没错，这个时候慕诗槐确实就在A区实验室里。
也许这一周是这三年来她最快乐的一周吧，以前的慕诗槐见了菜市场杀猪都觉得残忍不忍心看，现在她可以亲手折磨尹墨到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尹墨的身体已经不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了，基本上就是一堆烂肉，与骨头藕断丝连地挂着而已。但即便如此，强烈的精神刺激让他的意识依然清醒，也就是说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变化。
自然是因为慕诗槐用药吊着他，不过再有效的药也有极限，现在就已经是尹墨的极限了，他已经被折磨得脆弱到再加一点药就会当场死亡的程度了。
慕诗槐将已经准备好的油浇到尹墨身上，然后点火。既然精神上折磨不了了，那就最后再用肉体折磨一下吧。慢慢感受自己的身体被烧成灰，最后的骨灰她也不会好好装起来的，倒进下水道冲走好了。
焚烧的气味实在是不太好闻，慕诗槐便离开了暗房。
熟悉的实验室，熟悉的机械臂，熟悉的程序，她在这里度过了三年，恍惚间突然想起，今天似乎是她的生日，她十九了。
不可避免地想到了母亲。
慕诗槐熟练地躺到了手术台上，双手重叠放在胸前，闭上眼睛。
在无数个躺在这里的夜，她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母亲的惨状，就能听见那句刺耳的尖叫，让她的心好像被一只大手用力攥紧似的疼。但是现在不会了，她看见的是被炸弹炸得四分五裂的尸体，是尹墨扭曲的面部和破烂的身体，听见的是仇人的哀嚎，是心中愉悦的笑。
母亲，母亲，我好想你，我想见你，我可以来见你了。
一片寂静中，大门打开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慕诗槐的神经下意识紧绷起来，但是下一秒又放松下来。这时候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有攻击可能的，反正她夙愿已了，无所谓；另一种就是这个实验室原本的主人，她在修复的时候特地保留了原来的虹膜和指纹记录，所以原主人是可以打开的，这就更不用担心了。按照现在这个动静来看，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进来的自然是栗一南，踏过熟悉的台阶走廊，他一眼就看到了躺在手术台上的慕诗槐，眼神闪了闪。最关键的一条线点亮了，其他的支线很快也会被查明。
慕诗槐想了想，出于尊重，还是转过身盘腿坐起，抬眼看向来人，在认出来的那一刻，她确实有那么几秒钟愣了。
“果然是你。”
“原来是你…”
两人同时开口，只不过栗一南声音大，慕诗槐听到了，而慕诗槐声音小，栗一南没有听清，只看见她嘴巴动了动。
栗一南一直盯着慕诗槐的眼睛，此刻眼看着对方眼里出现了类似于迷茫一类的眼神，让他有些奇怪，开口道：“你是谁？”
记忆闪回，慕诗槐想起柳桃枝曾经跟他说过Z组织的标志，当时她就听描述就觉得眼熟，但是没有亲眼看到，所以一下没想起来，现在她想起来了，当初修复的时候在核心文件里看到过这个标志，但是只有一瞬间，因为识别出她行为异常，文件立马就自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