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进去吧,记得我教你的。”
林放歌急匆匆赶过来,呼吸都还有些不稳,就一无所知地被推进了实验室。老三,也就是在竞技场看他打比赛的那个人,只告诉他要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他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
实验台上放着两个鸡蛋,还有小钻刀、镊子和针线等工具,林放歌一看就知道要他干什么:缝合蛋膜。
隔着一块钢化玻璃,有一个男人坐在那里,老三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旁边去了。男人见他进来,眼神落在他身上,林放歌突然就有一种想逃走的冲动,又生生忍住了。男人不怒自威,气势如虹,确实像个大人物。但是林放歌长这么大,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学得一绝,尽管对方面无表情,他还是能看出来,此刻这个大人物的心情还算不错。
也是因为这个他才稍稍有些放下心来,林放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走向实验台。
他之前做过练习,所以流程已经很熟悉了。先用小钻刀轻轻地慢慢磨掉蛋壳,然后将蛋壳和蛋膜分离,剪下蛋膜后将布缝上去,倒过来十秒不漏就算成功。
林放歌低头专心做,没敢抬头看。
栗一南其实没打算来,但是老三非说捡到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天才,一定要让他看看,而且柳桃枝去找邢鸿祯,地点距离这里也比较近,他这才答应下来。
他自然知道林放歌在做什么,也不在意结果,只是想看看他的心性。这个小子,年龄不大,却很稳重,在陌生的环境里也不慌张,做事认真,有条不紊,手法娴熟,确实是个好料子。
但其实林放歌心里慌得不行,所以才做得比任何一次都认真,因为他强烈地预感到,如果他失败了,肯定会被踢出去,那么一切的努力就都白费了,他也要过回以前那种生活了。
抬手拿工具的一瞬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男人起身离开,林放歌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或者他表现得实在不好,不明白男人为什么突然离开。这一分神,手下就没了轻重,小钻刀猛一下戳了进去,把蛋膜戳破了。
林放歌脑袋一下就乱了,感觉天都塌了,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男人回来了。这个时候的男人有很明显的忧虑情绪,林放歌一下就感觉出来了。他甚至都没看一眼林放歌,回来和旁边的老三贴耳说了两句话就匆匆走了。
林放歌心里失落,待在原地,眼泪差点就要下来了,结果老三拽着他胳膊就往外走,吓得他一哆嗦:“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了。”
林放歌愣了一下,以为是要赶他走,顿时泣不成声:“对不起…你对我那么好,但是我没做好…是我没用…对不起……”
老三本来听见消息就心乱,又见他不知为什么忽然就哭起来了,所以语气有些烦躁:“你哭什么?”
林放歌闻言瑟缩了一下,只哭,没再说话了。
老三走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想什么呢?你是不是以为我要赶你走?”
林放歌打了个哭嗝,顿住了,难道不是吗?
“上车,不是赶你走,放心。”
林放歌慢慢停住了眼泪,不敢相信,不是赶他走,那是去哪儿呢?
栗一南和和柳桃枝几乎是同时到的治疗中心,当他看见邢鸿祯胸口上插的那把刀时,几不可闻地抽了一口冷气。
几个医生也是一脸愁容:“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只能尽力。”
柳桃枝刚把邢鸿祯推进去做胸片,便看见一个小护士跌跌撞撞跑过来“不好了!不好了!路老摔了一跤,右手骨折了!”
“嘶——”
几个医生不同程度地倒吸一口冷气。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路老是他们这儿在心脏这块最有经验的,如果他不在,他们几个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过去看看路老。”
其中一人离开了。剩下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开口。
胸片很快就出来了,几人赶紧围起来仔细观察。
“有救!有救!你看,擦着边过去的,没刺进心脏!”
“让我看看!”
“真是奇迹啊!”
“但是……”
栗一南皱眉道:“但是什么?不是说有救吗?怎么还不做手术?”
“老板,不怕您笑话,要说做这个手术,我们这几个真的不够本,路老这时候出了事,这个手术怕是没人能主台。”
“我可以!”
林放歌一直躲在旁边听,用尽全部勇气才敢站出来打断他们的话,虽然他不明白前因后果,但是救人他是会的,有机会挽回自己的形象,他怎么能不把握住!
“小孩子不要捣乱!”
几个医生原本听见声音,心里忽然升起了希望,抬眼望去却看见是一个小屁孩,希望顿时破灭,同时又恼恨他这时候出来开玩笑。
“我没有捣乱,我能做这个手术,你们相信我。”林放歌努力控制让自己的声音沉稳些,“路老的心脏手术就是我妈做的,当时我在给她打下手。”
“什么?”
“原来是她的儿子…”
“可是你才几岁?万一…”
“够了!”栗一南忍不了了,“你们几个加起来都有几百岁了,还没一个十二岁的小孩胆大,磨磨蹭蹭的。现在,给我收拾东西做手术!就按他说的做!”而后转头对着林放歌:“我相信你做好觉悟了。”
“是。”几个医生条件反射应下了,而后愣了一下,互相看了一眼,最后无奈叹一口气,做术前准备去了。林放歌没敢回头看老三的脸色,快步跟了上去。
柳桃枝还是不太赞同:“你就让一个小孩子…”
“那你去?”
柳桃枝不出声了。
栗一南这人,心越乱越冷静,理性掌控一切。
“现在,把整件事情,从头到尾、仔仔细细跟我说一遍。”
柳桃枝沉默了很久才开口,一条条捋清之后,他越说越觉得心惊,一个巧合可能是巧合,多个巧合凑在一起,那就只能是人为的。他一直都看不透慕诗槐,但她未必看不透他。
“我知道了。”
这一句话之后,两人都没有再出声。过道很安静,听得到风穿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