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差不多了。操场那边已经响起了队列行进曲，同学们也即将退场。
顾清还要推着轮椅把郑凡送到校门口。郑凡的父母正在那边等他。
于是两行人互相道了别后，便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微风徐徐，绿叶作响。苏启明和管婧涵并肩穿过香樟大道，接着改走小道，来到教学楼侧门前的石板路。
八点半的阳光并不太强烈，但直直地映照在苏启明的侧脸和身上，还是让他觉得有些燥热。
而随之勾勒出来的那道人影投射到地面，长长的轮廓线完全围住了管婧涵的身躯，让她处在荫庇之下。
两人的步子都迈得很慢，静静地享受着晨间里最后一刻无人打扰的时光。
苏启明从没觉得学校的一草一木都那么美好，也从没觉得操场到教学楼的路程原来那么短。
他忍不住试探性地偏过头，看向身旁一言不发的女孩。
却发现对方也在看他。
——
话说，是不是世界上所有的英语老师，都会在假期结束以后跟同学们拉家常？
然后又让学生们用英语分享？
至少，章老师现在就是这么做的。
二班的课表上，周五没有排英语课，所以今天其实是新学年的第一节英语课。
这同时也是周一的第一堂课。
教室里，一位年轻的卷发女教师，衬衫上别着麦克风，正站在讲台边。
而蓝牙小蜜蜂早早地被她摆在了苏启明身后的地面上。
虽然老师在讲台上，但她的声音却源源不断地从苏启明身后传来，搞得后者有些脊背发凉。
上个学年也是这样的，适应一下就好了。
而且这也不全是坏事。
至于为什么嘛……
“……OK. Let's invite some students to share with us. Um……（……好。让我们请一些学生分享分享。嗯……）
“小管，请你讲讲看，有哪些假期趣事？”
管婧涵作为学优生，当然被章老师第一个点到了。
她慢慢站起身，接过老师递过来的麦捏在指尖，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
片刻后，她不慌不忙地开口。
“During the summer vacation, I went to Shu City, which is called 'the stove'…”
（暑假期间，我去了被称为“火炉”的蜀城……）
从身后摆在地板上的小蜜蜂里，传来了管婧涵异常甜美的声音。
苏启明一个激灵，恨不得这就把小蜜蜂拿过来，放在耳边好好欣赏。
啊，那样他的耳朵肯定会聋掉吧。
说起管婧涵暑假去蜀城旅游，这事情苏启明知道，母亲早就告诉他了。
不过，当时苏启明还没走出来，仍在和她保持距离。
虽然听出了妈妈是在暗示自已要不要跟管婧涵一起去，但放在当时，他踏不出那一步。
不过如果是现在，苏启明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了。
“…The roads here are layered, so you may walk to others' roofs unsciously.
（……蜀城的道路层层叠叠，所以你可能不知不觉走到别人的屋顶上去。）
“The other day, we used navigation app to locate a restaurant, but we couldn't find it.
（那天，我们用导航软件定位了一家餐厅，但我们怎么都找不到它。）
“Finally, it was discovered that the destination was under our feet…”
（最后，我们才发现，目的地在我们脚下……）
班里绝大部分听懂的同学都笑了。
讲台上的章老师扶了扶眼镜，面带笑意，微微点头。
苏启明英语还行，而且小蜜蜂离他最近，他听得很清楚。
笑声散去后，管婧涵又继续用流利的英语做着发言。
她表情显得游刃有余，语言流畅，咬字清晰，用词也丰富。
不管是男生还是女生，几乎都被貌美声甜的管婧涵所吸引过去，认真地听着。
苏启明正听得如痴如醉时，她却已经讲完了，他还有些没缓过神。
班里顿时爆发出一阵掌声，连老师也忍不住为她鼓了掌。
鼓掌的时候，苏启明是发自内心地为自已的女朋友感到自豪。
后来，章老师用再熟悉不过的“Any volunteers?”又叫了几位同学。
苏启明则是暗自庆幸没有叫到自已。
“OK……咱班进度呢，跟其他班不太一样。嗯，现在我讲一下这学年的安排。Please listen carefully，我只说一遍。”
不过这句话对苏启明不怎么管用。
他的目光时不时落在那个位置。
哦，就是中间一排离讲台最近的那个位置。那里是管婧涵的座位嘛。
远远地望着她的背影，苏启明倒是找回了些高一的感觉。
那会儿的苏启明，也常常从教室角落这里，看向散发着光芒的她那边。
而现在，虽然自已依然在做着相同的事情，但意义却全然不同了。
一想到她已经成为了自已的女朋友，苏启明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就这样，一节课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而苏启明也终于等到了自已翘首以盼的下课时间。
要说为什么的话。
当然是因为，早上升旗仪式前，他和管婧涵相约在下课以后一起去补交作业。
他在书包最里面的夹层里翻找着，因为紧张发凉而略显僵硬的手指显得不太灵活，好一会儿才掏出了语文作业。
当时升旗仪式结束以后，应承轩一回到教室就告诉苏启明，别的作业他都帮忙交好了，不过没找到语文的。
当然了，这是苏启明故意为之。
“苏同学，走吧。”
心心念念的女孩来到他桌前，微微一笑，晃了晃手上的数学卷子。
看到她手里的作业，苏启明心说看来她也想到这一层了。
和他一样，管婧涵走前也特意藏了一份作业没交上去。
不愧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随便就想到一块去了。
想到这里，苏启明也勾起嘴角，向管婧涵展示自已手上的语文摘抄本。
刚好，一个是语文，一个是数学，不在同一间办公室。
真有默契，这下还可以多走一会儿。
相视一笑后，苏启明站起身，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
身后，传来同学们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哎？卧槽？”
“这俩人怎么……”
“我人傻了啊。”
“他俩这又是去干嘛了？”
“好像是去补交作业了。”
“哦……”
“那没事了……”
而事实究竟如何，想必只有当事人自已心里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