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景雁白和容祈年换上空青提前准备好的黑衣,出了院落。
等他们重新来到白日里发现稚童的林子附近,容祈年就带着景雁向外围的地方搜寻。
但是景雁白能明显感觉到他不是在漫无目的地寻找。
反而是一直在朝着某个固定的方位行走。
容祈年紧拉着景雁白的手,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似乎是过了很久,两人在一处山脚停下。
景雁白抬头望去,这座山的高度看着一般。
即便现在月色朦胧,景雁白依旧能看到山上杂草丛生,应是座许久无人踏足过的荒山。
容祈年回头跟景雁白对视一眼,景雁白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朝着容祈年点头道:“无妨,我跟在你后面。”
所幸通往山顶的斜坡并不陡峭,两人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辰就到达了。
可眼前的景象着实让两人惊讶不已,他们都从对方眼眸中看出了不可置信。
任谁也想不到,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竟会出现如此繁华的景象。
从山顶朝下望去,几座耸立着的高大阁楼被琳琅满目的红灯笼装点着。
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不断延绵着直通到对面的山洞口。
就在这短短功夫里,自山洞口进出的车马,已经数不胜数。
景雁白他们离的距离较远,但是也能隐约观察到这些马车都是比较朴素,没有什么特别华丽的装饰。
可这也是最令人奇怪的地方,既然这里如此灯火阑珊,那么聚集的应该是些达官显贵。
只不过他们也没办法上前,因为山脚四周似乎都有人在举着火把巡逻。
一筹莫展之际,靠近他们所在方位的山脚忽然传来动静。
容祈年顿时警惕到地望过去,只见几个壮汉模样的人,压低声音咒骂着什么。
他们定睛看过去,他们手里赫然抓着个稚童,看样子年纪应该与他们今日遇到的那个差不多。
不知这几人是提到了什么,其中有人的声音控制不住拔高了些许。
正好被景雁白他们听了个清清楚楚。
只听那人恨声道:“半月前,才跑了一个,没抓住。
今天要是再让这小崽子溜了,我们几个回去就等着被剁碎了喂狗吧。”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口中所谓跑了的那个,大抵就是今日他们碰到的那个孩童。
容祈年在漆黑夜色中的表情已经是阴沉到了极点。
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所猜想基本已经得到了证实。
他伸手拉了拉景雁白的手,示意他们离开。
可就在这时,景雁白突然拦住他,朝他们刚刚盯着的地方望了过去。
容祈年立刻会意,在这群人靠近青石板路的时候,一辆马车猛然停下。
随后就有位身着华服的男子,缓步走到几人面前。
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稚童下一秒就被交到了华服男子手中。
但景雁白之所以让容祈年留下,只因华服男子不是旁人,正是他们昨日才见过的新郎秦子谦。
确信了以后,景雁白和容祈年丝毫不再耽搁的迅速回到了山脚。
景雁白一直沉默不语,只不过容祈年的神色也不见轻松,可他还是率先开口问道。
“雁白,身体还撑得住嘛?不然,我还是背你回去吧。”
景雁白回身望着他,良久后才道:“清淮,此事你有把握嘛?”
容祈年没有回答他,一反常态得朝他靠近,然后景雁白整个人都被他抱在了怀里。
景雁白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伸手环住了他的腰间。
似是过了很久,他终于听到容祈年低沉声音穿过他的耳膜,往他的心底深处钻去。
“雁白,我怕我护不住你。或许我不该···”
景雁白压根就没给他机会继续说下去,出声打断道:“清淮,你忘了,我也是男子。”
容祈年抱住他的双手微微用力,半晌道:“雁白,我昨日欺瞒了你,我做不到失去你。你答应我,陪着我长命百岁,好不好?”
景雁白久久没有吭声,其实这一直都是横亘他们之间,彼此都不愿意提及的事实。
良久后,容祈年主动松开了他,却忽然听到景雁白回答道:“清淮,我会在的。”
虽然他没有明说,可容祈年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管是何种方式,我都会在你身边。”
深夜时分,两人总算回到了院落,木门是被空青打开的。
见到他们的身影,他总算长舒了口气道:“公子,事情可有眉目了?”
容祈年朝着他点点头道:“你明日先行离开,亲自派人去探查。”
空青正要离开之时,又听他补充道:“顺便去打听下那孩童的亲人。”
待他们回到容祈年的屋子,景雁白才听他主动道。
“雁白,我不想瞒你。今夜咱们看到的地方,其实在我祖父的名下。”
此言一出,景雁白的眼神顿时就变得严肃了,他当然不会觉得是容祈年的祖父所为。
但是既然在容祖父的名下,无论如何,容家都别想撇清关系。
最主要的是他们今日虽然并未深入,可也能大致察觉到里面所掩藏的罪恶。
景雁白还没缓过神来,只听容祈年用厌恶至极的话语道。
“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他们应是做的稚童营生。”
景雁白迟疑道:“略买稚童?”
不承想,容祈年却摇了摇头道:“不是,他们应该是从人牙子手里买到这些稚童。
雁白,不知道你是否听过,有些达官贵人不喜青楼里的姑娘小官,偏爱稚童。”
景雁白霎时就有些愣怔,眸中闪过震惊之色,又听容祈年接着道。
“今日你用膳时,空青在那孩童身上就发现了这些痕迹。”
容祈年说到这里,脸色愈发沉了:“幕后开设这地方的人,目的我尚且无法确定。但我应该是猜到了是何人所为。”
景雁白神情庄重道:“你祖父旧识?”
容祈年叹了口气道:“说起来,我祖父在时,他经常会过来。
我同你说过我祖父的性子,能够跟他结交的人很少,只有他能往来这个庄子。
但祖父走后,他再也没来过,我也只当他是不愿触景生情,竟没想到会如此。”
“可是雁白,按照他如今在朝中的官职,真的没有必要这般作为。
你说祖父若是知道了,又会如何做呢?”
景雁白望着窗外的月色道:“我不知,但清淮人心是易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