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晨曦初微,透过茂密的梧桐树叶,洒在晶莹的露水上。
院落中盛开的花圃旁站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景雁白微微弯腰,正不时地修剪着多余的花枝。
稚童很是乖巧,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
容祈年自外面练剑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他随手将剑搁置在一旁,朝景雁白背后走来。
景雁白并未转身,而是自顾自忙着手中的事,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回去?”
容祈年凑近他身旁略带不满的回答:“雁白,才和我待了一日,就着急回去,是有比我更要紧的事要做?”
景雁白停下手中的动作,侧目望着他唤道:“清淮。”
仅此一句,容祈年顿时就不忍再继续逗弄他,他只得老实道。
“我只是舍不得和雁白分开嘛,原本是想好好带着你在庄子上玩几日的,结果碰到这种事,这里恐怕也不安全了。”
他说着就想贴近景雁白的颈间,没想到景雁白略微低头避开了,容祈年心中霎时间涌出失落。
可就在这时,自已的衣袖被轻轻扯动,容祈年下意识抬眼,顺着景雁白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原本跟在景雁白身边的稚童,正一脸懵懂地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适才因景雁白躲闪的举动泛起的无措瞬间消失无踪。
看着稚童的存在,取而代之的尽是无奈。
这稚童的遭遇着实可怜,可也是实实在在地影响了他亲近景雁白。
容祈年在心底暗自叹息,还是弯下身子,将稚童抱进怀中。
然后带着他一起看景雁白继续忙着修剪花枝。
刚刚收拾好屋子,从里面出来的京墨,入目便是这般场面。
说实话,他虽然缓了一夜,对景雁白和容祈年突然在一起这件事实还是有点不可置信。
可是在看到自家公子嘴角淡淡扬起的笑意。
他突然就觉得,也许如此对公子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景雁白不经意回头瞥到京墨的身影,随即就对他摆手道。
“京墨,过来。”
京墨见此,三两步就跑到了他身旁,只听他道。
“你稍微收拾下行装,咱们用过午膳就回城。”
话语间他又朝在容祈年肩膀上乖乖趴着的稚童道:“再给他准备些路上的吃食。”
京墨得了吩咐就去准备了。
午膳过后,京墨和闻缇驾车,景雁白和容祈年就带着稚童往云州城内赶路。
稚童许是原先遭受过严重的殴打虐待,身体太过虚弱,如今已经窝在容祈年怀里睡着了。
但手里还不忘紧攥着景雁白的衣袍,似是怕被人丢下。
他原本是依靠在景雁白身上的,可容祈年觉得他会累到景雁白。
于是不由分说地将他抱到了自已怀里。
马车缓缓行驶着,穿过一个又一个街道,很快就在容府门前停下了。
容祈年本想让景雁白同自已一道进去,奈何景雁白说,明日就是景栖月归宁的日子,他想通过秦子谦探查些线索。
回想起昨夜景雁白的话,容祈年即便再担心他的安危,也不想违背他的意愿,便答应了。
可是变数就在这时发生了,原本睡得正熟的稚童像是察觉到了景雁白的打算,忽然睁开了迷糊的睡眼。
容祈年的半个身子已经探出马车外。
稚童把攥着景雁白衣袍的力道加重,差点将景雁白带倒在马车上。
容祈年心中猛地一惊,匆忙将稚童放置一方,上前察看景雁白的情况。
他揽着景雁白,仔细将他上下打量一遍,发现并无不妥之后总算松口气,但还是忧心忡忡的询问道。
“雁白,有没有撞到哪里?我知道你习惯忍痛,可如今你别瞒我,好吗?”
景雁白其实真的没什么大碍,见容祈年神情中担忧怎么也掩盖不住,放轻声音安慰道。
“清淮,别担心,真的无碍。”
容祈年见他眼中的神色不似做伪,这才完全放心。
此时在一旁清醒过来的稚童终于明白自已做错了事,眼中满是惊惧之色。整个人一动不敢动。
景雁白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尝试着靠近他,他陡然瑟缩了下。
景雁白只得将目光转投向容祈年,容祈年也有点讶异稚童过度的反应。
犹豫半晌后,他对景雁白叮嘱道。
“雁白,你先在马车里等我下,我去找个人。”
眼下也别无他法,景雁白没有迟疑地点头。
容祈年并未让他等多久,很快就回来了,只是让景雁白没想到的是,他带过来的人竟然是容夫人。
容夫人到了马车近前,不知凑近稚童说了些什么。
片刻后,稚童就随着容夫人下了马车。
这这时容祈年撩开马车帘子对着景雁白笑意盈盈道:“雁白,怎么样?”
景雁白看着他那一脸得意的模样,还是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声。
“您怎么想起来唤你母亲过来?”
容祈年拉住他的手下了马车,凑近他的耳边道。
“我就是觉得,母亲他毕竟生养过,应当是懂得如何哄稚儿的,果然被我猜中了。”
景雁白有点不适应在大庭广众下与他如此亲近,正想稍微挪动下身子。
没成想容夫人竟在此刻突然回过头来。
容夫人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依旧布满温柔的笑意,对着景雁白道。
“雁白,快让清淮带你进来,正好一起用晚膳。”
景雁白朝她躬身行礼,当作应允。容夫人这才眉开眼笑地转身继续领着稚童往容府内走去。
景雁白侧眸正对上容祈年含笑的眸子,当下心中就有了猜测,他试探道。
“清淮,你是不是···”
剩下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容祈年拉住,朝容府内走去,景雁白只听调笑道。
“雁白,随我回府,不就知道了。”
待景雁白和容祈年来到膳厅的时候,稚童似乎已经被安置在别处了,只有容夫人一人。
容祈年环视四周,随意问道:“母亲,那孩童呢?”
容夫人目光一直落在景雁白身上,心不在焉回道:“刚刚我哄睡着了,让下人抱去休息了。”
然后就听容夫人语气轻柔道:“雁白,我不知道你和清淮今日会回来。
让下人提前准备的膳食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胃口。
不然先让他们端上来,不合你胃口了我让他们再换。”
景雁白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容祈年对着容夫人抢先道。
“母亲,这事我来就好。我去灶房那里看看,不合雁白喜好的话,我亲自给他做就好。”
容夫人眸子中闪过讶异,随即就是了然的笑笑,对着他随意摆摆手。
容祈年离开后,容母满脸带笑地看着景雁白道打趣道。
“我这个孩子,打小就有主意。除了他祖父的话谁的都不听,如今总算有个能管着他的了。”
闻言,景雁白瞬间就确信了自已的猜测,他斟酌半晌只是道。
“容夫人,言重了。”
容夫人听见他如此疏离的回答,心中暗自责备容祈年没能耐,好不容易有个心上人也把握不住。
她只得在景雁白面前替自已儿子说道:“我们虽然都知道清淮这孩子厨艺精湛。
可是除了他祖父,旁人从未尝到过。每次让他做,他说什么都不愿意。
如今他倒是肯为你费心,不就证明他是真心待你,雁白,你能不能考虑下他?”
景雁白有点无奈,没想到,自已的客套话竟然让容夫人误解了,他只得解释道。
“容夫人,我知道清淮的用心,定然不会辜负他的一番用心。”
容夫人这才恍然,轻笑着道:“敢情是我多虑了,我还以为雁白你···算了,不过你可别告诉那孩子,他到时又该扰我清静了。”
说到此处,容夫人不禁叹息一声,又朝着景雁白道:“既然说开了,雁白,有件事我觉得还是要告诉你。”
景雁白微微点头道:“容夫人,不用有所顾虑,尽管讲。”
见此,容夫人方才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