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雁白吩咐的事情并不难办,京墨跟庄子中的佃户很快就打听到了管事的具体状况。
但是景雁白并没有让他立刻讲述给自已。
京墨也只好依照他的吩咐和闻缇先一起收拾行装。
于是几人只在庄子待了一天就返回了云州城,原本收租子的目的也没有达成。
但是看景雁白的模样,似乎根本没有任何失望的意味。
这就让京墨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他坐在马车上赶路,心中燃烧的好奇和满腹疑惑将他整个人折磨的仿佛在火上炙烤。
正当他压抑不住企图从景雁白那里得到答案的时候。
马车内的景雁白忽然主动唤他进马车。
他眼睛瞬间亮了,把马车的缰绳塞到闻缇的手中,一溜烟就闪进了马车内。
“公子,你唤我何事,是不是决定掉头回去?”
景雁白有点无奈的看着他,就知道根据的他的性子。
这趟没收成租子肯定是不甘心,但他也只是淡淡启唇。
“京墨,把你方才打听到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我听。”
京墨露出失望的神情,叹气道“好的,公子。其实说来,这徐管事也是个可怜人。”
他换了个姿势,接着讲道“徐管事年轻的时候只是庄子里的普佃户,所以家里情况很一般,只能勉强维持生计。”
讲到这,京墨的表情有点微妙,“家里人费力给他娶了妻,但是他娘子生下一双子女后,嫌弃他家穷,就趁他不注意跟人跑了。”
他缓口气,继续道“徐管事没办法,只得独自养育子女,不过很快他就被提拔为了管事。只是好日子还没过几年,他的小女儿又生病早夭了。”
京墨此时也禁不住摇摇头,“这下只剩他们父子两个相依为命,庄子里的人几次三番劝他再娶。但他都回绝了,只专心教养儿子。”
京墨的脸上染上同情的神色,顿住片刻才又说起来。
“好不容易等他儿子成亲,生下孙儿。可没成想这对夫妇外出时摔下山,都没救上来。”
徐管事的遭遇讲到了尾声,京墨终于松快了些许,一口气说完了剩下来的事情。
“徐管事只能忍痛照料唯一的孙儿,但是不知怎么地,前段时间突然传出他那孙儿失踪的消息。打那起,庄子里的人,真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孙儿。”
京墨说完,车厢里一片寂静,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身世任谁听闻都会为之叹息。
最终还是京墨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他略带疑惑的问景雁白。
“可是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他就一个人为什么要设计吞下租子,单纯是为了钱财根本就说不通呀。”
景雁白还没回答他,容祈年就凑近几分头疼的对景雁白叹息道。
“我说雁白,你这么聪明,怎么你的小侍从好像···没学到半分机灵劲。”
京墨气的满脸涨红,可他咬牙切齿了半天。
一对上容祈年的眼神,胸腔里的怒火立刻就憋屈的消散了个干净。
半晌,挤出一句。“容公子这么说我,可是已经找到了问题?”
容祈年毫不在意的挑挑眉“那是自然,不然雁白怎么独独愿意与我亲近。”
见景雁白没有反驳,他的神情在京墨看来多了几分嘚瑟的意味,只听他闲散地说道。
“不是很明显吗,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能让他这么在意的只能是···”
这次不用他接着说,京墨就抢先脱口而出,“是他失踪的孙儿。”
容祈年望着景雁白含笑道“看来也不是那么无可救药,只是辛苦雁白了。”
眼见京墨此时彻底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压根顾不上容祈年是何身份,就要开口回怼他。
景雁白适时出声看向容祈年“好了,容公子,你就别再逗他了。”
容祈年闻言听话的抱过在他怀中打盹的小狐狸。
果然不再动作,但还不忘打趣景雁白一句“真是冤枉,我明明只有心思逗雁白一人。”
由于京墨在场,景雁白不自在地咳了一声,才偏过头对京墨解释道。
“他唯一在意的就是他那个孙儿,但是他既然不愿意开口交代,就证明这事景家可能也帮不上忙。”
京墨心中惊骇,景家好歹是云州首富,连它都惹不起的只能是跟官宦世家有关了。
怪不得自家公子这么着急回府,是怕遇到什么危险。
不过他转瞬就反应过来,惶恐不安的问道。
“那公子你为何不直接将徐管事直接赶出庄子?总不能是为了租子吧。”
京墨自已虽然看重钱财,但自家公子分明不是这样的,他冒这么大风险没道理呀。
景雁白眸光暗了暗,他的语气平平,听不出喜怒,但说出口的话很是凉薄。
“不放在眼皮子底下,又怎么知道他到底干了什么?”
容祈年坐直了些许,他的后背忽然有点发凉。
看来以后是不能惹景雁白,搞不好不知不觉就被他算计了。
京墨可没想这么深,他只是看着还有些担心。
心中也忍不住怨恨起老夫人来,天天就知道坑害公子,坏透了。
然后京墨就自顾自出了马车,和闻缇一起赶马车,朝景府的方向而去。
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景府里此时可是如同过年一样,全府上下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
当然这只是表面,实际上景府大多数人恨不得这件喜事根本就不存在。
等景雁白他们到景府门口的时候,容祈年已经提前下了马车。
本来容祈年是打算和景雁白一起回府的。
但是,路过容府时,候在门口的空青焦急的跟容祈年说了几句话。
容祈年表情瞬间严肃,回头叮嘱景雁白几句,就匆匆跟空青驾马离开了容府。
京墨虽然有些好奇,但是看到景雁白似乎没什么异样,还是继续驾着马车回了景府。
他们一进府就感受到了府中与往日得到不同。
景雁白所经过的地方,丫鬟和小厮总会频频回头望着他。
还不时的凑在一起指着景雁白窃窃私语,京墨看着前面的景雁白陡然停下脚步。
他留给闻缇一个眼神,暗示他照料好景雁白,自已随即便扯住一个路过的丫鬟问道。
“姐姐,今日府中是发生什么事了嘛?为何你们看着···”
他思考半晌捡了个自已能接受的词,继续道“很高兴的样子?”
由于京墨现在离景雁白的距离比较远,丫鬟一时半会儿没有认出他的身份。
因此以为他也是出于好奇,就将自已所知道的一字不落的告知了他。
“我和你说,老爷前不久才抬进府的锦姨娘有喜了,今日刚让郎中来瞧过,说是已将近月余了。”
京墨有点惊讶,打他记事起,景府好像从景栖月出生后,再没有过子嗣。
怎么这刚被抬进府的姨娘就有喜了,他试探道。
“那岂不是刚进府就有了?还真是有福气。”
丫鬟附和道“可不是嘛,现在老爷和老夫人都在她院子里陪着呢,要是个男胎,只怕以后就没那病歪歪的景少爷什么事了。”
京墨听她这么说,不满的怼道“还没我家公子什么事,我看是先没你这个丫鬟什么事。”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景雁白身边,没有看那丫鬟又惧又恼的憋屈模样。
景雁白听京墨讲完锦姨娘的事,脸上并未出现什么担忧的表情。
他本来就不在意景家的一切,就无谓什么争抢。
倒是回寒水院的路上,京墨有点纳闷的问道。
“难不成这些年景府的姨娘都未有身孕,真是因为农户出身好生养?”
景雁白没有理会他这种疑问,连闻缇都一言难尽的暼了他一眼。
景府的另一头雪薇院内
屋内不断传来瓷器砸落的声音,还伴随着妇人尖锐凄厉的叱责声,隐约还能听到女子的求饶哭泣声。
院子里的忙碌的下人不敢靠近正堂半步,全都避如蛇蝎般躲的远远的。
屋内跪着的女子头不停的磕在地上。
额头鲜血直流也不敢停下,带着哭腔的声音哀求道。
“姨娘,奴婢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求你饶了我吧。”
乌姨娘怒不可遏地甩她一巴掌,恨声道。
“你不知道?难不成我知道?那你告诉我那个小贱人为什么还会有孕?”
女子瑟缩着回答“可奴婢分明将香囊藏在了她的床上,奴婢也不清楚她为何还能怀上?”
听见这话,乌姨娘抄起花瓶又要摔在地上,被身旁的嬷嬷急切的拉住了。
“小姐,你听老身句劝,可别再砸了,动静闹大了,引来老夫人,吃亏的只会是小姐你呀。”
乌姨娘被她扶着坐回凳子上,开始平缓自已的情绪,依旧不甘的冒出一句。
“那个老妖怪指不定高兴成什么样呢,怎么有空关注我?”
嬷嬷不敢再刺激她,只得换种说法劝道。
“现在锦姨娘那边只是刚有喜,小姐就沉不住气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能不能生下来还有的说呢。”
乌姨娘蓦地转头望向一旁的嬷嬷,眼睛眯起一条缝。
“你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竟忘了日子还长着呢。”
然后她又看向地上凄惨异常的婢女,神情狠辣阴毒,眸中流过一抹算计。
“你起来吧,我再给你次机会,这次你可得抓住了,否则我饶不了你。”
婢女如蒙大赦,忙不迭疯狂点头。
“奴婢会的,多谢姨娘饶过奴婢,这次奴婢一定办好差事。”
乌姨娘这才满意的颔首,挥挥手示意她离开,还不忘吩咐道。
“回你主子身边当差吧,等我的消息办事。”
婢女慌不择路地退出了屋子,等到了院子里,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