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桓不说,陈木华也知道这是要命的信。
她开始难过起来,“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很自私,我明知道这封信是很重要的信,可能决定了无数生死,但是我却不想让你送出去,因为害怕你会死,我很坏。”
“我知道,你不坏的。”高桓擦了她的眼泪,“你才是顶顶心善的人,否则你也不会像我一样纠结。”
“你去,你且去,如果能结束战争,少死人,再好不过了。”
她都不知道自已掉了泪,世上很多人生了病,她会尽自已最大的努力救。可战争这个能带来无数死亡的病,她治不了。
“你是去救人,这没什么错。”
高桓也紧紧抱住她,“别说了,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可惜,我帮不了你什么。”陈木华叹息,“当初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已会嫁给你,你和我本来不是一路人,我的父亲是一个大夫,我将他的本事学来,就是想要在这世间活下去。”
“你后悔吗?如果娶了那其她名门贵女,你也不至于会这样处处受限。”
高桓摸了摸她的脸颊,眷恋她的温柔,摇了摇头说,“不会后悔,你说的这件事我早之前作出决定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
月光洒在地上,整个屋子都清晰可见。
陈木华看到了他的眼睛,那眼睛的深情像是要溺死她。
“我可否与你一起同去?”
“这…”
“不要拒绝我好吗?你知道的我不爱待在这里,你要是想要让我在这里等着你,那你就看错了我,如果你认为我是乖乖等你的人,那你喜欢的那人就不是我。”陈木华坚定道。
高桓当然会答应,因为就如她所说的,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她。
他好半会问她:“不会害怕吗?”
“如果害怕的话,我也不会提出来。”陈木华浅笑,“所以我们何时动身?”
“明日我会向父亲辞别。”高桓说。
“父亲会阻止,如果真会这样,又该怎么办呢?”
高桓沉默,陈木华继续说:“我来试一试吧。”
“他有自已的坚持,我改变不了他,而他也改变不了我。”
“万一不是呢?万一我说动了呢?现在今非昔比,父亲他会想明白的,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选择?什么时候才要去做最应该去做的事?”
“好。”
高重在知道秋未被韩余下了狱,就已经有十分不好的预感,当陈木华向他辞别的时候,他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高桓的意思吧。”
陈木华嗯了一声,说:“父亲,我们无法继续无视下去。”
“你们可知现在对高家有多难?你想一想?这会害高家的!”高重生气道,“你们要什么都不顾吗?”
“可是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可走,父亲,你在朝中说话可还有人听吗?为了除贼,你手中的兵也被迫分割,你不反抗,只能等死。”
陈木华非常不客气,“你是坚持了,你对朝廷的衷心日月可见,可现如今的朝廷配得上你的衷心吗?”
“你这是要我…”他震惊的看她,担心被人听了去,便压低声音,“反?”
“父亲很清楚,继续下去只会是死,韩敬可曾对你宽容?他现在不杀你,只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高重冷硬道,“如果我真的如你那样说的做了,便不是让他拿了把柄让他更顺理成章的针对我吗?不成,我是不会做的。”
陈木华拿出一张画,“这几年,有陆陆续续的几张关于民间的画到了我手里,其中就有一张是画的是农民杀了自已的牛,起因是因为朝廷要征用粮食,本来沉重的赋税就已经压垮了这位农民,还要额外把自已攒下的粮食上交,家中有老幼需养,实在无法,只好杀了陪伴自已多年耕地的牛。”
她把画呈现在他面前,继续说:“这个画家是个不知名画家,但是他的画有着浓重的悲悯,让人看了心酸,所以我很喜欢,不知父亲您看了是什么感觉?”
高重抿着嘴不说话。
“这就是你忠于的朝廷。”陈木华也不需听到他的回答,而是轻轻的将画放在一旁的桌上。
“这是一个百姓该做的。”
他半晌说了这样一句。
陈木华眉眼压低,嘴角泛冷,“真的是吗?什么样的国家会无视百姓的苦难,眼睁睁看着人去死呢?是这个百姓太好了吗?他为何不像一些人落草为寇,那样不比做个好的农民来的痛快?”
“慎言!”
“高桓不敢和你说这些,我倒斗胆一言,父亲坐这么高的位置,一心和那些世族贵族们斗,便不会低头看看这人间了。”
高重无话可说,他感到脸被重重扇了一巴掌,而他却不能无视过去,他并非不知现在已经不是昔日了,他该做出决定了,这是决定他们的未来。
他把画拿起来,认真的看,“画的很好。”
陈木华松了口气,站起来,行大礼,“是我逾矩了,父亲若是有气,就朝着高桓发。”
…高重失笑,让她把高桓叫进来。
高桓进来还有些紧张,因为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
“去吧。去做你们想做的事,而我会在这一段时间也会秘密安排府里的人离城。”
“爹?你想清楚了。”
高重叹气,“木华说的也没有错,我的确是要为下一步打算了,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就动身离去,我怕晚了他们要开始找你了。”
“是。”
他们二人已经准备好了,马夫牵着马已经在外面等着他们。
在上马前,高桓担忧的看了他,他了然,摆摆手,“不用担心,我和韩敬打了那么多年的交道,再清楚不过,我知道该怎么对付他。”
“走。”陈木华骑着马催促他,他咬了咬牙,不再废话,“驾!”
他们匆匆离城,赶在城门刚开,在守卫来不及反应他们就疾驰而去。
等这个消息被韩敬知道,一切都来不及,他不甘心,就亲自上高府逼问高重。
高重从容不迫的看着来人,不屑置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