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息真不想招摇,这才带着柳絮去见这位有能的同僚。
他还是不希望此行被多人知道,柳絮也换下丫鬟的服饰,打扮成男孩子的样子,把头发竖起来。
她跟在严息真身后,问:“我们要去哪里见他?”
“去他家。”
严息真倒是没想到她做这个打扮,一言难尽,她察觉到,说:“怎么了?”
“还不如不换,这太明显。”
柳絮低头看自已的衣服,浑不在意道,“本来就是为了方便行事,就是明显也比之前好吧。”
严息真细想之下,的确如此。
他们一行人拐到一个幽深狭窄的小道,天气很阴沉沉,柳絮看了看天,“像是要下雨了。”
严息真停在一个小门前,说:“就是这里了,顺利的话,我们或许能在下雨前回家。”
柳絮见他迟迟未动,心里七上八下,问,“怎么不敲门?”
“我没有把握。”
听到他这么说,柳絮心想不能白来一趟,“那我们要敲门吗?”
“当然要。”他不假思索的点头,没有把握,但他必须要试一试。
他不再纠结,敲门,“有人吗?”
不一会,门微微打开,一个瘦干的青年人看向来人,有些惊讶,“是你。”
严息真轻轻点头,“是我,张大哥,匆忙上门,实属无奈,我是有事想请你帮忙,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从来没有求过人,只有别人求他的份,说这句话都带着一丝高傲的态度。
柳絮听的直嘀咕,哪有这么求人的,要是我,才不想答应。
好在这个张大哥是清楚严息真的为人,能见他亲身上门,就可以见到他的诚意了,把门大开,侧过身,让他们进来,道,“进来说吧。”
严息真进来后,不似客人的拘谨,像个主人坐下来,如果不是柳絮之前听他说没有把握,她都要怀疑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柳絮正疑惑这个张大哥到底是谁,他施施然道,“介绍一下,张一和,与我同事,是一个精通数术与几何术的人,这一方面,我没有见过胜于他的。”
她认真的看着张一和,想看出他的能耐是否那么厉害,严息真好笑道,“你光看能看出什么来。”
张一和听了他的夸赞,面不改色,不仔细看,柳絮也没看出他不好意思。
“你来,想必是想问我,那南湖桥是否因为洪水冲垮?”
“是,想来也已经有人问过你了,你当时说,是洪水冲垮。不过,他们并不想听这个答案。”
时间紧迫,他们也没想拐弯抹角,严息真继续说,“历代不是没有这种事,但很多时候,大家都清楚,那桥从开始就没有按照纸上那么造,会有什么结果。这一次,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你认为,是我错了?”张一和苦笑,“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官员,怎么可以昧着良心说慌,据我手中拿到的数据算出来的结果,是洪水冲垮的,那雨下了七天七夜,你可想那有恐怖,再伟大的桥也撑不过去。息真,现在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你,我知你压力,但这件事,我不能撒谎。”
“不可能,当年的事我虽不清楚,但我比你更了解我的家族,他们和其他世族共促进建桥一事,定然不是简单的利国利民。”
严息真直言,“我清楚自已是什么处境,我初入朝堂,便已经危机四起,各方势力都有自已的图谋,我与父亲在一些事上争执不下,他希望我认错,我不愿。而皇上想阻我进权利中心,防止严氏独大,他要世族起内讧,这件事就是很好的机会。”
张一和没想到他看的那么透,之前他们一起共事,他是欣赏他的。
柳絮在旁听的胆战心惊,这一回她可是听到很清楚,这些话要是被别人听到了,怕是会起轩然大波。
她在一旁小声说,“给你的数字其实是错的?”
张一和点头,“我也这么想过,可数据当地人测的,水有多深,淹没多深等等,这都是一手数据,如果是假的,只有找到测量的人才能得知当时真实的记录,可要找人哪里有那么容易,我也无法现在去量出当时的数字。”
“如果有这么个人,怕是凶多吉少。”严息真毫不怀疑他们的心狠手辣,如果是他,他也会确保万无一失,将不确定因素铲除。
柳絮突发奇想,说:“换个方向查可以吗?当年应该有账本什么的,这购买石材啊什么的,都肯定有支出记录。”
“在哪?”严息真头疼的问,“你都能想到,他们会想不到吗?而且就是找到了,也是个完美的账本,桥塌了,在河里不知道落到哪里了,没有物证,无法证明账本的真实性。”
张一和见他们愁眉不展,说:“说起这个,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他是一名工匠,当年,他参与过。”
严息真本以为此行就要无功而返了,没想到峰回路转,出来一个当年的人,他找过当年的人,但大多失踪或者隐姓埋名。
工匠和张一和的父亲是同宗,也因此张一和家人在当年事发,将工匠一家换了个名目安置在自已家中。
张一和的父母亲就离他房不远处,进了门,就看到院子里有一个手脚麻利的中年人正在做手工。
“叔,还在忙吗?”张一和上前搭手,给他搬东西。
中年人闻言,笑起来,“就快好了,明天啊,你就拿这些东西上街卖。”
“叔,我好歹也是个官啊...”
“去,你那叫甚么官,要啥没啥的,还整天忙。”
“他们看起来关系很好。”柳絮小声和严息真说。
“看出来了,我还观察到,这个院子应该只有他们二人住。”
“怎么看出来的?”柳絮好奇问。
严息真自从进来,就没看到过女性使用的工具,挂的衣服也是男性服饰,院子的东西也放的很乱,如果有位女性,想来也不会这么乱。
“是这样吗?”柳絮听完他的猜测,也仔细观察了院子,的确如此。
他们在后面看着张一和很快就把院子的东西收拾好,道:“叔,我带来两个人,他们想见你。”
张叔早就注意到来人,严息真穿的很低调,但在富贵之家养出来的气派是掩饰不了的。
直觉告诉他,什么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