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来生,要的就是你的今生。”
如此果决,没有一丝迟疑。
严息真并不做没有意义的事,她救了自已一命,就这一点,就让他做不出狼心狗肺的事,所以才会把她带进严府。
但事情的发展并非是如他所想。
他的救命恩人,却要在他面前去送死。
他观察着柳絮,这能给他带来很多思考。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明知会死还要去,她一个卑贱者懂什么大义吗?
他心里有无数嘲讽的话想要说出来,可当他看着柳絮,却只剩下一个念头,她不能出事。
柳絮真没想到严息真会这么说,她一时愣住。
没有人告诉她,面对这样的话,该怎么说。
“柳絮,让我帮你。”
严息真不愿承认自已会因为柳絮破例。他往前走,问道:“为何我的纵容让你有恃无恐,柳絮,当真以为我什么都不会做吗?”
“难道你要如此这般逼我吗?”
“你算什么?”
他的话刺耳极了。
柳絮被他的话给刺激到,猛地站起来,狠狠的瞪着他,“又没让你帮,大少爷,我这个卑民。还是不要碍你的眼了!”
她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去。
严息真静静地看着她离去,轻声道:“怕是不行了。”
柳絮要进韩府带出白芳,计划看起来没有问题,但事实上,忽略韩府并非是孤立的。
或许他们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但韩敬并非是蠢人,只要调动全城的力量,很快就能想到。
只是翻一遍城,对韩府来说,不是难事,侥幸的话,那些同伴能离开,但柳絮是登记在册的人柳絮是不会成功的,
严息真就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会对柳絮送死的举措感到生气。
的确,死了就死了。
可关键是,他并不想看到这一幕。
柳絮拿到韩府地图,就开始在行动,她还没开始下手,严息真一把把她拉了回去,给她一个火炮,说:“若是有人发现,别犹豫,点这个。”
柳絮有些傻眼的看着他。
严息真认真的说:“这不是随便点,小心使用。”
柳絮没用过,她不是很想用,她还记得被严息真刺激她的话,“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
严息真淡然道:“你的身契还在我这,你说过,要给我一辈子做牛做马。”
柳絮先是想了下自已当时没答应他,又觉得自已的确是欠着他,于是没有反驳。
严息真让她不要顾及太多,还说:“你的同伴可以走,你不能走。我帮你不是让你走的。”
柳絮只好点头。
时间来到了当天,韩同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府,柳絮搞定一个和自已差不多的小婢女,跟着他们入了韩府。
相比严府多竹林,韩府更多的是山水,整体像是在湖上。
柳絮低着头看桥下的湖,有种要掉下去的错觉。
因为有在严府里的经验,她顺利的和一个人搭上了话,她说自已是新来的,想知道府里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不会让她白说,柳絮还拿着自已刚买没多久的糕点给她吃。
柳絮光捡好听的话,哄的那人是把自已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还意犹未尽的。
“对了,你新来,还不知道,韩府的主子都不喜欢热闹,所以下人做事都是很安静的。”
“还有不要议论这里的女人们,在韩府她们都是隐身的,只有家主才能见到她们。”
“最重要的,是不能说里面的白姑娘,听说有人说了她,然后第二天就不见了。”
柳絮问的巧妙,很轻易就问出自已想知道的。
想来也是,疯了的女人,在哪里都会被议论几分。
“哎!你要去哪?”
柳絮回过神来,发现自已离的远了,如果不是她叫住自已,怕是要往深处走。
见柳絮停下,她好心道:“和你说啊,千万不要走这里。”
“如果走过去的话,会怎么样?”柳絮随口一问。
那人紧张起来,“别说我没提醒你,里面是家主在的地方,一般都是指定的人才能过去。家主养着蛇,谁要是忤逆了他,准是葬身蛇腹。”
她边说边打了个颤,连连后退,“走走走,别呆在这。”
柳絮顺势跟着她离去。
到了夜晚,柳絮没有和其他人回到宿舍,而是重新站到白天那个位置。
柳絮没想到韩敬这么变态,养蛇做宠物。但她是听说白芳是被安排在韩敬的侧屋,鬼知道为什么要安排在这,不是说喜新厌旧,正在和新来的舞娘卿卿我我吗?
进来韩府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和她知道的不太一样。
她有些不安。
柳絮慢慢的走在小路上,今夜没有月亮,整条路一片漆黑。
往前走,隐约看到灯火,她快走几步,看到一处房屋。
黑夜里她什么也看不清,但根据这个位置,她想这应该是韩敬的主屋了。
她穿过房屋,放慢了呼吸,不会那么巧被发现,都这么晚了。
再往前走,她终于看到那个小房屋。
她举起火折子,看到门口上着锁,并不意外,她不会撬锁,只能从一旁的角落捡起石头,她再把衣服扯下一片,包起石头,到时候砸的时候声音可以小些。
她先小声试探了下,然后一锤敲了下去。
“谁?”
“柳絮。”
白芳睁大眼睛,她对在韩府能见到柳絮而感到不可置信。
“你怎么进来的?”她勉强起身,“不好,你快走,闹这么大动静,他会发现的。”
柳絮不答,而是看到她长发下袒露的肌肤,有着道道红痕,问:“他做的吗?”
白芳很不自然的遮上,“别问了。”
“他们说,你疯了。”
“是红荷叫你来的吗?”
她们同时说话。
白芳反应过来,苦笑,“我的确没有疯,但现在这个情况你也看到了,我是不能离开这里的,他不会让我离开的,我本想着装疯,好让他给我一条生路。可他不肯,他将我安置在这里,离他很近,他只想发泄,绝情至此,我如何不疯。”
“不是说,他有很多女人吗?为何还非要如此折磨你。”
白芳摇头,让她坐下来,哀哀道:“他恨我。”
她说了很久以前的事。
白芳本来不叫这个名字,她曾经叫宋明雅。
起初,一切都很好,她有爱她的父母亲,生活富足,那个时候,她拥有着一切。
有一次,她和伙伴玩的时候,撞到一个少年。
见他皱起眉,宋明雅不安道:“对不起,这位小哥哥。”
听到她的道歉,这位少年才笑起来,“没事的,去玩吧。”
后来宋明雅才知道少年是来拜访她爷爷的,并要在这里住了上一段时间。
宋明雅年龄小,好奇心强,家里来了新人,就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少年住的院子乱晃。
时间一久,少年也看出来了,这个小姑娘是在好奇他。
少年说自已叫韩敬,宋明雅就高兴的对娘亲说:“小哥哥和我说话了。”
宋明雅自顾自的将少年划为自已的朋友,她又交到了朋友,这个朋友很害羞。
没错,宋明雅就是这么说韩敬的,她在小伙伴面前嘚瑟自已的小哥哥,“只有我有。”惹来小伙伴的嫉妒。
也不怪他们是这样的反应。
他们中很多人都听说过韩敬的优秀,再加上长得好看。
谁不喜欢好看的人,小孩子也会看美丑。
愉快的时光总是很快就过去了。宋明雅在送韩敬走的时候,还哭了出来,家人们都在安慰她,只有韩敬蹲下身子,静静的看着她哭,一句话也没有说。
宋明雅哭声小了,脸红红的,忍着哭意,说:“是不是丑了。”
韩敬点头,“恩。”
宋明雅又要哭,韩敬摸了摸她的头,什么也没说,直接转身就走。
宋明雅那时还不知道,她们再见的时候,已经是物是人非。
不久后,宋家办事不利,得罪了皇上,全家下狱。
宋明雅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做到,就被送到花巷,那一天,她觉得胡同好长,看不到边际。
再后来,她以白芳的名字再次遇到了韩敬,一人在上,一人在下,数年未见,白芳已经接受了命运,韩敬则是问她愿意跟着他吗?白芳拒绝了,她习惯了这里。再过几日,韩敬又来,白芳已经不再奢求太多,仍然拒绝。
然后,兜兜转转,白芳还是入了韩府,而入了韩府,和她想的却是截然不同,太压抑了,尤其是当她看到几个女人被当成垃圾一样扔到湖里的时候,她更是要崩溃。
韩敬告诉她这些人死有余辜,但她怎么能接受呢?
他们都和当年不一样了,而韩敬要比她认为的还要古怪。
她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被死在这里,她满心恐慌,对自已的未来充满了忧惧。
韩敬并不会偏爱她,哪怕让她死在韩府,也不让她离开了。
强权之下,她只能苟且偷生。
她的故事没什么新意,但她面对的却是韩府家主,阴晴不定,爱养蛇,杀人不眨眼的韩敬。
她应对不了这样的人,故而,痛苦不堪。
“白姐姐,我们现在就走。”
柳絮不再迟疑,她本就是要这样做的,她在知道两个屋子离得那么近的时候就改变了徐徐图之的做法,尤其是,她看向门口,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