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浔就这样静静看着沈云浅。
从她眼睛里,他读到了几许不该有的情绪,不由得微微皱眉。
浅浅仿佛觉得,他护不好自已,他日也护不好她?
李浔大掌敷上了沈云浅还拿着酒壶的手,目光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缓缓说道:“这天下,谁伤你,我便杀谁!”
明明说得平静又轻缓,却让人感觉到了一股肃杀之意。
沈云浅没见过这样的李浔,明明如常,却浑身弥漫着沉戾之气……
这样的李浔,怎会是个束手就擒的人?
“若有人告诉你,你死,我便可享一世荣华呢?”沈云浅笑问。
李浔也笑了,只是笑容在嘴角,不曾蔓延分毫。
“那便,都死吧……”
沈云浅笑容加深,点点头。
她突然觉得有点儿可笑。
明明知道李浔此刻的话的意思是,束手就擒不可能,宁愿共赴死,也不会妥协。
永远不要奢望,你的敌人会仁慈……
这样的李浔,才该是那个战神靖王该有的思量。
所以,是沈芊芷骗了她,还是当时她在牢中之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晓的其他变故?!
“你是我的夫人,自然是要和我共进退的。”李浔举杯看着思虑突然有些重的沈云浅,轻笑。
沈云浅收敛心思,也举杯,灼灼看着李浔。
“自然和七郎……同进退。”
‘叮’的轻响,酒杯轻触。
二人互相深凝一眼后,举杯饮尽杯中酒。
无需过深言语。
但此刻彼此都清楚,接下来,将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不管心甘情愿也好,还是不得不为也罢,他们是一体的。
“感谢各位今日光临醉月楼,一同共品特酿邀明月……”
适时,外面传来掌柜的大声说辞。
一番官话迎来了满堂宾客喝彩和赞誉,酒楼显得更加热闹起来。
“走,去偷酒。”李浔放下酒杯起身。
已然,又恢复了那个淡漠如水,笑看风云的靖王李浔。
“偷酒?”沈云浅诧异,“特酿没了,偷邀明月?”
“掌柜自已,还有一桌。”李浔轻笑挑眉。
随即,揽了沈云浅的腰,施展轻功,踏着月色,在背靠金宸河那边,借力廊檐,几个闪身后,轻而易举的顺走了掌柜自留桌的那一小坛特酿。
就在二人刚刚落入一直候在河面的船上时,就听到了掌柜的悲恸声。
“我的酒呢?!”
“哈哈哈——”
沈云浅乐不可支的抱着小酒坛子,仿佛又回到了在百草谷时,和众师兄师姐偷师父酒喝的日子。
只是这次,陪着她的是她要共度余生,携手与共的夫君。
少了几分在谷中时的玩乐,多了几许想要共白头下的暖心。
就在李浔和沈云浅偷了酒,“悄悄”回府后,有小太监躬着身子小密步子往御书房疾走而去……
“冯公公!”
冯公公看了眼正在批折子的承平帝,默默躬身退了出去。
听了小太监的回报后,冯公公进了御书房,合计着要如何说才好?
“说!”
承平帝睨了眼冯公公,阖起刚刚批示完的折子,拿起另一个打开。
“回陛下,靖王和王妃,已经回府了。”冯公公仿佛难以启齿的说道,“就是,就是……”
“哼!”承平帝冷哼。
冯公公见承平帝看向自已,颇有点儿尴尬。
“就是王爷临走前,带着王妃把醉月楼掌柜自留的酒,给……咳咳……给……给偷走了!”
“放肆!”承平帝怒声。
“禁足期间偷偷出府,竟然还偷酒?”
“他还有没有一个皇子的样子,这是他一个王爷能做的吗?啊?!”
冯公公嘴角也抽抽,脸色越发尴尬的笑着说道:“陛下,王爷这不是因为王妃……”
见承平帝还是很愤怒,冯公公急忙赔笑。
“不过话说回来,这众多皇子里,就属靖王最像陛下您了。”
“哼,如何说啊?”承平帝听冯公公这样说,明显怒意微微消了点儿。
冯公公上前,给承平帝递了茶水。
“陛下年轻那会儿,对云妃娘娘也是有求必应。”
“靖王对王妃的深情和宠爱,那都是遗传陛下您……”
“哦,是吗?”承平帝疑惑看向冯公公,突然笑着点头,喝了口茶水后才说道,“你这样一说,倒确实是浔儿最像朕。”
“王爷毕竟是陛下和云妃娘娘所出,必然是最像的。”冯公公继续陪笑。
承平帝听了后,很是开心,完全忘记了李浔禁足期间离府就算了,还偷酒的事情。
只是放下茶碗,继续批折子,询问。
“太傅来消息了吗?”
“还未曾。”冯公公说道,“烟霞郡近日接连暴雨,恐难度越发的大了。”
承平帝听了,微微蹙眉,朱砂笔微顿的幽幽说道:“这雨再这样下下去,烟霞郡恐会受灾……”
“可不是?!”冯公公也是愁苦。
“让户部那边提前安排,若是受灾,要第一时间拨赈灾款,安置好受灾百姓。”承平帝交代。
“是……”冯公公应声后,想到什么询问。
“陛下,尧乎尔那边和亲的队伍,怕是月余就要抵达上京城了。”
承平帝朱砂笔微顿,也想起这事儿。
须臾后,继续批注折子的同时,平静开口。
“你觉得,把翁主指给哪位皇子合适?”
冯公公一听,急忙躬身,十分惶恐的说道:“老奴不敢妄论各位殿下的婚事,这还需陛下思量和斟酌。”
尧乎尔是游牧部落,居住在南沧国的西面。
多牛羊,善养马骑射。
南沧国很大一部分的战马,都是尧忽尔养了后,送入军中的。
送来和亲的是尧乎尔最大部落,部落主的王女。
这样的身份过来和亲,天朝为了以示恩宠,必然是要指给皇子当元妃的。
如今,除了太子和靖王外,剩下适婚的几位殿下,都还未有皇子妃。
想来,翁主的和亲对象,会在除了自小有疾的六皇子外,二皇子到五皇子之间择其一了。
冯公公暗暗思忖着,却哪敢说?
从尧乎尔上折提到和亲开始,恐怕陛下就已经有了思量。
冯公公在想这事儿,此刻,三皇子府里,四皇子李墨也在说这事。
二人今日都没去醉月楼凑热闹。
“尧乎尔翁主的身份还是很重要的,若是……”李墨欲言又止,却意思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