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设想过很多种可能。
但不包括出轨。
可能是我和唐止昱这一段感情过于纯粹,甚至不惧岁月和生死。
那种此生来人间,就为了与一人同行的快意。
那通电话,如同从天而降的巨石精准而决绝地击碎了这颗玻璃球。
盛天娇。
一个在我和唐止昱之间甚至算不得插曲的人,气定神闲地告诉我。
“离婚了就别缠着唐止昱了。”
“高俏,其实我们在一起好几年了。”
“唐止昱的手续都办的差不多了,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接他,我们以后不回来了。”
她每一句话都精准地戳在我心窝上。
“我不信。他在哪儿,我要见他。”
盛天娇似乎漏了一丝笑意,“怎么办呢?他一点都不想见你,你要是不介意,明天我们倒是可以见一面。”
我咬定了要见唐止昱,她变得不耐烦起来。
“你们离婚了,高俏。你手上已经没有任何筹码可以要求他做什么。”
一整晚,我都没睡着。
一闭上眼,倾泻而来的全是我们在一起十多年来的画面,我急切地想要从中找到他深爱我的证据,尤其是这几年。
我不信他会出轨。
天微亮,我急迫地出门,赶去盛天娇入住的酒店大堂。
也不知在沙发上坐了多久,电梯门开,一个稚气的声音由远及近响起。
“妈妈说不能吃糖果。”
另一个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所以我们在外面吃完再回去,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我转过头去看。
唐止昱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容。
他在抬头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我,脚步一顿,神色却看不出半点慌张。
像是迟疑了片刻,重又向我走过来。
我定定地看着他。
看他走过来坐在我对面,很顺手地把小男孩抱起来放在膝盖上。
他看向我的眼神冷漠而厌倦。
“到底还是找到这来了。你还想要什么?公司有经理人在管,该给你的资产一样没少,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我看着他,满腔的话却被他堵得一句都说不出口来,只觉得眼眶发热,眼泪不争气地流下来。
“别哭。有什么你说,我听听。”他话里的不耐烦毫不遮掩,眼神移开,连对视都不愿。
“什么时候的事?你和她……”
“五六年了吧,我那阵子海外出差一去就是几个月,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是他创业最忙碌的阶段,确实满世界飞,经常出差半个月起步。
“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似乎轻笑了下,“哪个男的出轨还要给自己老婆报备的?高俏,我们已经离婚了,我知道对不起你,所以我近身出户,你也该知足了吧?”
不远处,一个身姿妖娆的女人出了电梯,径直朝我们走过来。
小男孩看见她,笑出两颗虎牙来,扑腾着去她怀里,“妈妈抱。”
盛天娇抱起他,挨着唐止昱坐下,看向我的眼里满是笑意。
“没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这种状况下。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是男女之间有时候缺得可能只是个机会。本来我并不介意保持这样的关系,也没有想要取代你的意思。”
她摸了摸孩子的头发,“宝宝该上学了,我们都觉得让他在一个健全的家庭环境下成长更好一些。何况,你们之间也没什么感情了吧?”
我看着唐止昱,他似乎感应到了,飞快地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真的烦透了跟你一起生活,放过我,可以吗?”
出轨,孩子。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离开酒店的。
电视剧里甩小三巴掌之类的戏码在我身上一点也没上演。
我可能是最失败的正室。
草率的离婚,让我连该据理力争的力气都没了。
我们结婚多年,一直都没要孩子。
心理因素居多,我很怕自己做不成一个合格的母亲。
唐止昱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他会等我准备好了的时候。
我为此很感动也心存愧疚,尤其看到他对陌生小孩目不转睛的喜欢。
现在只觉可笑。
原来,早在我们婚姻的上半场里,他就已经完成了为人父的梦想。
早在我们去办理离婚手续的时候,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像当初为了我,义无反顾离开家一样。
如今,为了盛天娇和孩子,他同样义无反顾地离开了我。
他从来没变过。做了决定,便头也不回。
我回去昏沉沉地睡了三天。
时而清醒,时而迷糊,感觉家里人来人往的,但是都没有他。
醒来的时候,田心悦一脸惊慌地守着我。
她说我高烧不退,迷迷糊糊的一直说胡话。
说了什么?
她叹了口气,“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我也没听清。”
她又说,“我陪你出去散散心,随便哪儿都好。”
我摇了摇头,看向窗外,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可看着天空的人已经没有心了。
以后漫长余生,再无唐止昱了。
浑浑噩噩地活吧,高俏。
几年后,我在寒冷的北方城市出差。
远远的在酒店门口,遇到了盛天聪,他朝我微微颔首。
我回以微笑。
我们没有打招呼,像两个仅仅只是认识过的陌生人。
虽然很多公司项目的背后,都有他的身影和人脉资源。
在商言商,何况成年人的世界里,哪有什么永远的冤仇呢?
只是,再也没有人向我提起唐止昱了。
如同前尘往事,翻了篇,就算我时不时想起仍心如刀绞,哭完了还是要装作一副淡忘了的样子出现在平静的生活里。
只是后悔。
该有个孩子。
一个和唐止昱血脉相连,为我曾经鲜活爱情做个证明的孩子。
田心悦每每这时都会抱住我,“有钱没老公,你现在是最好的时光。”
最好的时光?
我回头想想,我最好的时光也许是遇到他的那一刻开始的。
如今,皆是人生的下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