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便是带我去迪士尼。我说了好多年了,起先是他工作太忙,后来是我的热情减了。
跟着唐止昱出门,什么都不用操心。
他像个有求必应的神灯,门票酒店天气攻略一应俱全,我只用跟着就好。
机舱才落座,他已经问人要了毛毯。
进到园区,花车巡游路线和时间他摸得一清二楚。商店里好看的周边,他也知道我会喜欢哪些,大包小包地拎着。
以前他总说他的人像拍摄技术是遇到我才变好的,“怎么能不会给自己老婆拍美美的照片呢?”
看我瞠目,他又改了原话,“当然主要是老婆怎么拍都好看。”
可是现在哪里都不太对。
我们几乎不说话。
逛了一整天,他说得最多的话是,“这里可以拍张照。”
同桌吃饭相对而坐,两个人只是沉默地干饭,各自看手机。吃完饭,他习惯性地递纸巾给我。
很周到,却也很冷漠。
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按部就班地完成既定任务。
这种感觉我太熟悉了,年少时叔叔婶婶对待我就是这样的。
“去蹦极么?你现在敢去了么?”他问我。
“去!”我咬牙瞪着他,“最好绳子断了我摔死你。”
站在蹦极的台子上,做好了安全措施,我久久不敢动弹。
脚软。
我提了很多次想要去蹦极,可是我不敢。
唐止昱知道我害怕,他每次都笑而不语。除非被我逼急了,他会说。
“忙过这阵子带你去,你别哭就行。”
好在他一直都忙。
工作人员不厌其烦地讲着安全要领,我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唐止昱的声音缓缓而来,“高俏,你是不是不敢?”
废话。
我一想到他这几天冷淡至极的相处,憋了许久的委屈和恼火怎么都平复不了。
气急反而催生了莫名的胆量,就像我小时候不敢走夜路,可每次被同学欺负委屈生气的时候,都能一口气穿过整条漆黑的巷子。
我往前颤颤巍巍地迈了一步,咬了咬牙,“我跳了,谁不敢谁孙子。”
身体前倾,在莫名可怖的失重感笼罩之下,一双手臂横腰而来,稳稳地箍住了我。
呼啸的风在突如其来的下落时兜头而来,我感觉全身都在微微地发抖。
耳边却似乎有一声轻不可闻的叹气划过,唐止昱的声音如薄纸被风撕得粉碎。
“真断了,我也甘愿了。”
返程回市里的途中,我坐在车里手脚还微微发抖。
想起他说的那句话,不觉鼻头发酸,眼眶热热的。
我别开脸始终看着窗外,风从窗缝里吹进来,生生把眼泪吹回去了。
是已经厌恶到恨不得同归于尽了?
田心悦打了几次电话,后来听说我和唐止昱在一起,她沉默了一会挂断了。
我猜她以为我们在复合的路上拔足狂奔。
可余光瞟过身边冷着脸的男人,我只觉得从未有过的陌生和恐慌。
我看不懂他的情绪。
像是以为握紧了必胜的底牌,却突然不确定对方手里还剩几张牌。
他独自离开家,自行创业的那些年并不一帆风顺。
就算盛天聪明中暗里用家里的资源帮他,他也吃了不少苦头。
但回到家他永远是我们初识的样子。温和的,有耐心的。
我只见过他为数不多的几次发火。
一次是因为我刚工作的那家公司,凌晨时分我被叫去酒店给客户送一个不怎么着急要签的合同。
穿着睡袍的男客户一脸猥琐的拉扯我,被赶来的唐止昱和盛天聪连拉带扯拽出大堂修理了一顿。
一次是我被抢了辛苦赶工的策划,唐止昱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把那个频频刁难我的小主管揍趴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