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瞥了一眼跪着的秦潇潇,咬牙切齿:
“回去给我把你那些破烂事处理干净!现在还不过来好好感谢你姨夫姨母?!”
柳家人的小心思终于昭然若揭了。
时机已到,秦潇潇从地上爬起来,整了整衣襟,冲着萧卓意冷清泠泠一拜。
“潇潇倒是没想到姨母如此善良大度,连一个不是自家血脉的孩儿都能容得下。”
“既然如此,为何潇潇听闻,年初表哥搞大了一个丫鬟的肚子,被姨母活生生将那丫鬟打死了呢?”
秦潇潇此言一出,顿时满场哗然。
萧卓意瞬间慌了神,“你,你胡说!哪有的事?!”
柳清源一直以来的人设都是风光霁月,纤尘不染的翩翩公子,从没听说过他和谁有染,安小姐的事情已经跌破大家眼镜了,现在竟然曝出搞大了丫鬟肚子。
顷刻间,场上审视怀疑的目光纷纷落到了柳清源的身上。
他一向是个珍惜羽毛的,为了娶秦潇潇已经忍耐颇多了,结果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人揪出这件不体面的事,顿时觉得如芒在背,整个人都慌了。
赶忙冲着众人摆手辩解,“没,没有啊,那女子是她自己害病死的,和我母亲无关!”
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大家都知道原来真有这么一个女子了。
“原来如此,呵,什么翩翩佳公子啊,还当是什么好人......”
“就是,这柳夫人还在那儿装什么慈悲为怀,私底下这不是挺下得去手么。”
一时间那些怀疑的眼神都变成恍然大悟,变成了鄙夷。
为什么一个丫鬟怀着自己儿子的骨肉都要打杀,而长公主怀的不是自家骨肉,柳家还能忍?
还不是贪慕长公主的权势,这点弯弯绕的心思直说便是,还要在这里博个好名声,倒还不如那些坦坦荡荡的趋炎附势之徒。
“什么嘛,还真以为是对公主殿下一往情深呢,原来私底下玩得这么花。”
“就是,还以为柳家是什么大善人呢。枉我刚才还感动地掉了几滴眼泪。”
“娶长公主的好处谁不知道似的,死装!”
......
上首的皇帝刚刚对柳家改观,没料到秦潇潇一句话就炸出这么多讯息来,一时间脸上神色纠结得像是得了便秘。
“柳萧氏,你敢戏耍朕?!”
柳大人正晕头转向呢,不知自家刻薄狠毒的夫人为何突然这么大度?这会儿稍稍思索,便明白了自家夫人和一双儿女前些日子在忙些什么。
一家人利益与共,他赶忙出来打圆场。
佯装愤怒冲着萧卓意厉声大喝,“还不滚下去?!”
接着上前两步靠近皇帝,低声道:
“陛下!陛下!妇人愚钝,您别和她一般见识,微臣一会儿一定好好教训她!
现在当务之急,是长公主殿下腹中的孩子啊!总不能,总不能真让这孩子没有父亲吧?我们源儿愿意担了这污名,也是对长公主殿下的一番情意啊!”
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皇帝陛下忧心的就是这桩丑事无法收场。
但他刚被柳萧氏这个蠢妇搬弄是非的事情气到了,没有马上答应柳大人的话。
柳大人心中安稳了几分,回首正准备下台阶,却迎面撞上秦潇潇轻蔑的眼神,莫名吓得身子一颤。
她不慌不忙,俨然恢复了镇定。
和刚才那副诱导萧卓意一步步犯错的凄惶神态完全不一样,已经恢复了大长公主的威仪。
对着皇帝端庄拜下。
“父皇,潇潇知道,您一番安排全是出自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她回身视线扫视柳家人,接着道,“然而有些人却居心叵测,意图左右帝王的决断。
趁着现在这个时机对父皇一番逼迫,不就是拿着本宫有孕的消息做要挟,仗着父皇宠爱本宫,想替本宫善后么,但要是本宫根本就没有怀孕呢?”
“这......”
场上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太医诊断加上宫女指认,此事基本上是实锤了,长公主的作风大家都知道......
不起眼的角落,一道清泠泠的声音响起:
“父皇,王老太医年岁大了,有误诊也是难免,何不叫其他太医也来诊诊脉呢?”
说话的是五皇子,他在这个宫中存在感不高,但好歹是个皇子,皇帝对他感情一般,但也并不像讨厌李凌锐一样讨厌他。
皇帝冷睨他一眼,有些拿不准。
潇潇今日态度实在是变化颇大,刚开始的仓皇失措,让自己都信了她心中有鬼,所以才急于为她遮掩。
可是现在却一脸成竹在胸,倒让自己拿不准她是什么意思了。
他这话一出,被人没什么反应,但站在角落的王老太医却开始两股战战了。
这一切都和萧国舅和自己说的不一样!
他刚才之所以摸长公主的脉摸了那么久,就是因为这脉象并无有孕迹象啊!
最后碍于萧国舅的威压,还是昧着良心说出了有孕的诊断,这,这,要是现在真的请别的太医来诊,他的谎话顷刻间就会被拆穿啊!
秦潇潇看情况僵持在这里,适时地又加上了一把火。
“父皇,方才那告状的宫女,不过是重华宫中的二等宫女罢了,女儿宫中二等宫女一十六个,我甚至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
若是女儿真有荒唐事,买落胎药这样私密的事情怎可能交给她?是红翡和崔饼不能用了吗?”
皇帝闻言点了点头,他现在算是相信秦潇潇是真的有把握了。
“来人,宣太医,多宣几个!”
太医院距离碧溪池并不远,一会儿便有四位太医跟着去请人的公公来了。
这其中甚至包括太医院院正石老先生。
垂首躬身立在一旁的王老太医在皇帝让人去请其他太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了。
现在看到院正来了,更是不停擦着额角的汗水,视线慌张躲闪。
这石院正最是刚正不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
他本在萧国舅的安排下顶了今日的值,也安排好不会有其他太医在这个时候当值了,本是万无一失。
可不知为何,现在连院正都来了!
石院正对着皇上恭敬行了礼,便上前来为秦潇潇诊治。
期间一个眼色都没分给王老太医。
他的速度比王老太医快得多,诊完面色不变,也不说话,依次让跟着来的其余三位权威的太医都诊一遍。
最后四人不交流眼神,从太监手中纷纷拿过纸笔,将自己的答案写在纸上,呈递给了皇帝。
“这是......?”
皇帝对石老颇为敬重,对他这番有话不直说的行为有些纳闷。
“回皇上,来之前便听说碧溪池对贵人的脉象有异议,是担心太医被人收买说了假话,叫我们来是为了求证的。
来请人的公公对贵人的病情缄口未提。”那公公跟着点点头作证。
“所以现在我们四个只凭脉象写下自己的判断,其中若有大差池,便是可能被收买之人。”
石老不愧是院正,心思严谨,皇帝满意点点头,从傅如海手中接过四张纸,一一打开。
接着脸色便阴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