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春踩着木屐,在一阵悦耳的铃铛声中,身形婀娜的走向那巍峨高山。
感激的冲着厉风微微颔首。
她便蹲跪在矮桌处,素手拿起谢行衍手边的金镶宝飞鱼纹执壶。
低声浅语。
“都督,奴家伺候您饮酒。”
某人虽然有些面无表情,但是没有直接拒绝,对于盛知春来说,便是答应了。
滴滴缕缕入盏的酒水,飘散出沁人的香气儿。
“都督,请。”
谢行衍却没有接下,反而睥睨过来。
几乎是用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甚是意味深长的笑问。
“听闻,盛二姑娘酒量不错?”
糟糕。
他提起前两日与赵嬷嬷喝酒之事了?
聪明如谢行衍,他定然是能猜测出当日之事的蹊跷之处。
不过,打死不承认便是了。
试问,谁会那般蠢笨的直接参与到那件事情当中去?
她反而有理由将自已从中摘出来。
微抿的双唇掀开,她稍稍颔首笑言。
“都督说笑了,奴家只会小酌些许,不会豪爽大饮。”
听闻此言,谢行衍兴味的挑起了眉梢。
觑向盛知春白皙手指握着的羽觞,喉间溢出轻笑来。
“那盛二姑娘便浅酌一口。”
果然。
盛知春猜中了,谢行衍这是在试探自已,要她喝酒。
那……
“都督,那奴家便冒昧了。”
微勾着唇角说完,她便微微侧向一旁。
用衣袂遮挡住羽觞的同时,又将小小的一角,故意暴露在了下方某些人的视线里。
这羽觞,可是九千岁都督在用的。
自已与他合用,关系定然匪浅。
如此这般,那些想要觊觎自已的人,便多少会打退堂鼓,甚至觊觎谢行衍。
盛知春当真只轻轻抿了一小口,便将羽觞大大方方的还了回去。
“奴家多谢都督。”
没成想,谢行衍接过羽觞的同时,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她穿着木屐的脚趾。
轻笑着打趣了一句。
“呵,也就是盛二姑娘,能在饮了本都督一口陈酿后,只口头道谢的。”
听到这话,盛知春不知哪里来的勇气。
当即有些嗔怪的嘟囔回去。
“谁叫都督前几日都不来找奴家的?”
刚说完,她便似觉着不妥,正要重新组织语言的时候,谢行衍却冷着眉眼,摆了摆手。
“退下吧!”
这里男人太多,饮酒作乐的。
不是她一个娇滴滴柔弱女子,能够长期待的。
盛知春却误以为,自已是得罪了谢行衍,想要补救,又觉得不合时宜。
便听话的退下了。
铃铛声刚响起来,她便听到谢行衍低低的喊了一声厉风。
想必是要吩咐什么事情。
不过,这些都不是她能插手的。
便加快脚步,往更换室走去。
自已的脚丫子都快冻没了。
*
盛知春本来还想将表演的服饰一起换掉的。
不料,她刚换上暖呼呼的翘头鞋,凝霜便急匆匆跑了进来。
“姑娘,斐世子有请。说是有急事,请您务必速速过去。”
“想找我,不自已过来找?”
盛知春唇角讥诮的一扯,“对了,映雪呢?”
“正在外面稳住斐世子。”
那就是来了?
适才,谢行衍都帮自已到那份儿上了,这斐然还不死心?
看来,是那位冀枭冀大人,给他施加了不少压力,亦或者是,斐家太急于利用自已给他们换来巨大的荣耀。
盛知春不禁有些怀疑:她有那么大的价值吗?
奇怪!
“躲不掉,那便去走一趟吧!”
听此,凝霜眉宇染上了极为担忧的神色。
紧随其后。
“姑娘,斐世子他……是不是有问题?如若果真如此,奴婢愿意舍命护您周全。”
前面的一抹艳红,蓦然顿住。
盛知春清浅的好听嗓音,温软飘出。
“胡说些什么呢?大过年的,可不兴说舍命之类的。不是还有都督护佑我们吗?”
此外,自已还有两个暗卫保护安危。
就是冀枭倘使真要对她行那不轨之事,那……
盛知春再次提脚朝前莲步,却是不经意的抬手扶了扶自已发髻上那支银鎏金嵌宝石花卉发簪。
漂亮的美眸里,刹那闪过了一抹决绝。
*
今日的斐然,身穿宝蓝色团花束腰直?,整个人显得精气神十足。
映雪站在他对面,一副羞涩的模样。
见此,盛知春讥讽一笑。
款步走过去,没有兜圈子,不冷不淡的问出声。
“听说,斐侍读找我有事?”
斐然感受到了她的冷淡,也就不想辛苦的装温润了。
他斜勾起唇角,兀自发笑了一瞬。
“知春妹妹,几日不见,你倒还真是变了。”
“彼此彼此。”
这话将斐然呛得不行。
他咬着后牙槽,沉声质问道。
“你以为九千岁都督是真心待你的?能将你解救于水火?盛知春,别逗了!你母亲可还在冀尚书手上。那阉人是厉害,但他没必要去蹚盛家的浑水,耗费精力财力的去救你母亲吧?”
这是又拿母亲来威胁她?
真是受够了。
盛知春眸色骤然一变。
“是与不是,不都是拜你所赐吗?”
听闻这话,斐然先是愣了一息。
后才觉着定然是话赶话,让原本就愁于去伺候冀枭的盛知春,失了分寸和仪态。
故而做作的叹出一口气后,极力劝道。
“知春妹妹,方才是斐哥哥太过于气愤了。一时失言,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瞧见盛知春并不愿搭理自已。
他便又耐着性子哄骗。
“我与家父一直在为盛家的事运筹帷幄的周旋,这好不容易盛夫人有了消息,知春妹妹也不想轻言放弃吧?”
他忽而往前凑去。
压低的声音一同欺近。
“我们想过别的法子了,都没用,冀大人只想要你!”
盛知春在他凑近的时候,便预见性的往后撤去了一步。
不过,听到最后一句话,她还是没忍住想要救母亲的心。
万一,母亲真的在冀枭手上呢?
今日夜宴繁忙,谢行衍未必有那个时间和精力来管自已的闲事。
那,便让她以身入局,以自身为饵,请居心不良之人入局。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
她就不信。
自已不能举棋胜天半子?
“好!”
盛知春嫣然勾唇一笑。
只是那复杂的笑意里,有半分悲凉半分凄怆。
余下的九分,便全然是毅然决然的奔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