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宴不日便到,务必将这些舞蹈组合尽善尽美的熟练于身心。否则,仔细你们的皮!”
赵嬷嬷和李嬷嬷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疏忽,尽职尽责的训导起各房娘子。
包括身为婢女的凝霜和映雪。
对于那些矫揉造作的妖艳举止,凝霜很是排斥。
皱眉绷唇的忍着不适练习。
映雪却是学得相当主动积极,无论是基本的舞步、姿势、表情和动作幅度,还是提、沉、冲、靠、仰、含、移等,均做得有模有样。
引得赵嬷嬷连连夸奖了她好几回。
“很好,便是这般娇俏模样。”
映雪桃羞李让的颔首应了声。
“还是赵嬷嬷教导得好。”
凝霜瞧见了,总觉着心里有些异样。
这个映雪,以前可是最讨厌耐着性子做这些反复练习的事情,贪玩,喜爱去园子里或是外面溜达。
这会子,怎的这般耐得住脾性了?
难不成,映雪真的跟姑娘一般,心随境迁,转了性了?
倘若果真如自已所猜想的那样,倒也挺难得。
罢了,她能稳重下来,没准儿还是一件好事情!
这般想着,凝霜便强压住心头的抗拒,也一板一眼的认真练习起来。
这边,赵嬷嬷最多的关注点,其实还是在盛知春身上。
盛知春此时换了一套十二破广袖留仙裙。
纤腰弱柳,瑰姿飘逸。
如花般的女子,在她面前,好似遇水绽放,清新可人。
然——
赵嬷嬷对她的要求,显然高出许多。
“锦绣娘子,你的舞蹈底子固然不错。然,除开绷脚那种常规动作,顶胯姿势须得婀娜多姿、柔软妖娆点儿。妩媚些,再媚一些……”
随着手上时不时的在盛知春腰侧和大腿处“指点”,她的声线便放得越发柔媚。
好似不是在教跳舞,而是在说某些闺房秘事一般。
盛知春听得耳根发烫,整个身子都僵硬了起来。
“放松,男人喜欢温柔的女人,那些达官贵人也不例外……”
甚至更恶劣。
赵嬷嬷没继续说下去,反正后面有的是房中术方面的教导。
话音刚落,盛知春大腿这厢方高高抬起,眸光里便忽然远远的闪过了什么人影。
转第二圈的时候,她特意望过去。
便霍然瞧见风月阁正对面高出些许的阁楼轩窗里,站着一位身形高大的男子。
正直直的注视着自已这边。
隔得有十来米远,她看不太清楚那人的面部表情。
但那身熟悉的明黄色蟒袍,让她瞬间知晓,对方是何人。
九千岁都督在隔空监看她们练舞?
得到这样一个认知,盛知春便趁着旋身的机会,顺势巧妙的收回了视线。
全然当做没瞧见对面的谢行衍。
她克制住别扭发硬的手脚,深呼吸着,尽量若无其事的接着提胯、摆胯、旋转……
眼角的余光,却不动声色的密切关注着对面。
结合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鬼使神差的,她便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
首次练习,在两个时辰后结束。
各房娘子都有些疲倦,不停的喊累。
除了盛知春主仆三人。
盛知春和凝霜是因着小时候便这样训练过,基本两三个时辰起步。
遂,这样的强度对于她俩来说,算不得什么。
而映雪,后知后觉自已行为失妥。
便是这样解释了一番。
“姑娘、凝霜姐姐,奴婢以前贪玩,都没好好学。方才瞧你们跳得那般如美蝶仙女,便心生艳羡,故而学得格外认真……”
刚微红着小脸说完,赵嬷嬷便走了过来。
满意的点头称赞。
“锦绣娘子,今日,你和你的两个婢女,都表现得不错,便赶紧下去歇着吧!明儿再继续。”
听见明日还有训练,映雪高兴坏了。
压住内心的狂喜,颔首率先应了下来。
“是,赵嬷嬷,奴婢们定然会好生练习的。”
某个字眼闯进耳廓,凝霜几不可查的皱起了眉头。
但见自家姑娘没太大的反应,好似不甚介意。
便声调略高的压过了映雪的话去。
“嬷嬷且放心,奴婢和我家姑娘断然不会让您失望的。”
其实,此时的盛知春,好似没有听见映雪的用词,只因她的思绪都在谢行衍那里。
俗话说得好:知已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可,从谁那里知晓呢?
上次,赵嬷嬷便表现出对九千岁都督的讳莫如深。
这一次,她得转换一下思路才行。
她逡巡的目光,落在陆续离开的各房娘子身上,却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眼前倒是一晃而过某人红白交杂的伤手。
然,她还未来得及唤人,李嬷嬷便如风般消失在了视线里。
盛知春便只好带着映雪和凝霜,倦倦怠怠的缓慢朝外走去。
出得风月阁,她的眸光便一直扫向那不远处的阁楼。
“避风堂”三个鎏金大字,赫然闯入眼帘。
心中竟就在想:不知谢行衍是否还在里面?
攸然有了要以身试险的打算。
可是,回春意揽,是相反的方向,无须经过那里。
自已要以何种借口进去?
进得里面万一碰上谢行衍,她又以什么样的借口搪塞过去?
对方可不是一个能随便忽悠的人!
盛知春思绪万千的捏着双手,脑速超快的运转着。
“姑娘?”
凝霜看出自家姑娘似是有些踌躇不前,便轻声唤了唤。
不料,仅在一息之间,盛知春便忽而双手捂住小腹,语气赧然的启唇。
“凝霜、映雪,你们且在这里等我片刻,我有些内急……”
不待她们回答,她便迫不及待的朝着某个方向跑去。
凝霜甚是担心的挥手。
“诶,姑娘……”
分明风月阁这边便有如厕的地方,她怎的还往远地方寻去?
见状,映雪也不疑有他,反而笑着嗔了一句。
“姑娘真是急坏了,竟然慌不择路去了更远的地儿……”
慌不择路四个字,将凝霜心头的疑惑,成功打消。
两人站在原地,默默等着。
*
盛知春提着裙子,一口气便跑到了避风堂门外。
房门掩合,却没上锁。
她眼前蓦然一亮。
雪白的柔夷轻推开并不通透的雕花实木板门,里面温暖如春的热气霎时扑面而来。
那便是有人了?
她唇角轻微一弯,丹羽织就的厚绣花鞋,便徐徐往里踏去。
只是双脚刚一前一后的落地,便感觉里面的暖气里,好似有一丝……
还不待她仔细闻出那气味是何物,空旷无人的大厅里便响起一道没有任何温度的问话。
“什么人?!”
听那嗓音,不似谢行衍的,那会是谁?
陌生的环境,并不耳熟的声音,皆让盛知春的感官全方位警惕起来。
拢在衣袂里的小手,悄然运力防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