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知春嫌脏一般,将手中的长剑扔在地毯上,冷冷扔下一句。
“曝尸!”
方能泄她心头之恨!
本想多多折磨一番斐然的。
但,那样也是在膈应自已,提醒他们曾经多么可笑的过往和情意;也赤果果的嘲笑着她与家人被这样的人蒙骗,是何等的愚蠢?!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她希望,自已还来得及。
“是,姑娘。”
如雪在“力气活”这一方面,跟盛知春那是相当的默契。
她拖死狗一样,将死状惨烈的斐然,给硬生生拖拽了出去。
凝霜不由得连连拍手赞叹。
“姑娘,这个如雪的力气可真大!”
盛知春瞧着如雪那愤愤然忙碌的身影,眼睫微眨。
甚是淡然的应了一声。
“嗯。”
就在凝霜刚感叹完,如雪便拍了拍自已沾染些许脏污的双手,冲着一旁的小厮道。
“把他给我吊起来!”
吩咐完后,她又转身,径直往里走来。
看到盛知春和凝霜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已,她旋即勾起了一抹明艳的笑容来。
“姑娘,都曝尸了,您不介意我再加点什么吧?”
要加什么?
盛知春内心疑惑。
便是也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嗯,随你。”
言罢,她便瞧见如雪欢喜的咧嘴道谢,随即就俯身下去,将先前那条沾染上痕迹的马鞭,捏在了手里。
凝霜一瞧,顿时有些悟了。
不由得震惊的瞠目结舌。
抬起一根食指,便指着如雪那边不甚确定的问道。
“姑娘,如雪该不会是想去……”
最后两个字还未落下,盛知春便甚是低浅应了一个字。
“嗯。”
她也跟着徐徐朝外走去。
凝霜赶紧将先前盛知春脱下来的斗篷给她披上。
望着外间漫天的大雪,不住提醒。
“姑娘,外面冷,还是待在里面吧!”
盛知春依言,停在了花厅门口。
这时,如雪拿着马鞭,已经快步走到了斐然那边。
扬起手臂,便在斐然那似是染上瘟疫死去一般的糟糕身子上,“补刀”了起来。
一左一右的不停鞭打。
细碎的血肉,飞溅在半空中。
跟莹白的雪花,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雪力气大,又似卯足了劲儿,还带着什么不可言说的愤恨一般,将那本就残破的尸首,打得更加支离破碎了。
站在盛知春身侧的凝霜,瞧着她那肆意鞭尸的样子,不由得浑身一个哆嗦。
全程几乎都是龇着牙看完的。
面上还露出了甚是嫌弃的表情。
“咦,真碎……”
盛知春透过掀起的门帘,瞧见外面院子里捆绑在粗壮十字木架上的斐然,赫然碎完了。
然,她直视的双眸里,没有任何波澜。
反倒噙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外面审讯惩罚完毕斐度的谢行衍,恰在这个时候,回眸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毫无征兆的在半空中相汇。
可是,谁都没有动一下,更没有说话。
就那般静静的遥遥相望。
仿佛互相都能看懂对方双眸中的意思。
纷纷扬扬细密雪花,飘洒在两人之间,将他们的身影渲染得愈发有了朦胧之美。
*
“该回去了。”
雪势越来越大的簌簌然间,谢行衍踏进花厅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他揽着盛知春的腰,深邃的眉眼,一瞬不瞬的注视过去。
看得盛知春不免有些赧然。
眼睫微微垂了下去些许。
却是发现,天际已然笼罩起了昏暗的乌云。
是该回去了。
她还有有太多的话想跟谢行衍说,更有许多的疑问,想要他为自已解答。
脚下真要挪步,她脑海里一刹那便想起了一件事情来。
盛知春一把拉住谢行衍,抬头,急急开口。
“都督,奴家先去斐度的书房一趟。”
对于这种不算要求的要求,谢行衍自然没有无故拒绝的道理。
大掌握着那软绵温热的小手,他喉结一翻,便第一时间满口答应了下来。
“好。”
他也很想知道,盛知春是去干嘛?
因为,据如雪汇报,斐家很多的结党营私证据,便是从斐度书房中获得的第一手资料。
那……
“走。”
如雪赶紧提着一个大大的圆形羊皮纸气死风灯笼,走在前面。
“都督和姑娘这边请,奴婢知晓斐度的书房在何处。”
有了她带路,盛知春和谢行衍很快便来到了斐度的书房位置。
书房外,依旧有守卫尽职尽责的把守着。
以防斐家有人将重要东西摧毁,或是泄露了出去。
“都督!”
众人齐刷刷颔首行礼。
谢行衍自喉咙溢出一个“嗯”字,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
眼角的余光瞧见盛知春那秀美动人的侧脸,心中便莫名其妙的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兀自挑起眉梢,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盛知春没有发现谢行衍的小心思,径直往榉木案几后的书架处行去。
一把掀开黄公望的《富春山居图》,便霍然瞧见了后面安然无恙的暗格。
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知为何,她直觉里面有格外重要的物件儿。
便抬手去拉开暗格。
见状,如雪惊诧不已。
连忙提高灯笼,给盛知春照明。
忍不住小声问出一句。
“姑娘,你怎知这里有个暗格的?”
便是连她在斐府数月,都不知晓呢!
这话问得盛知春小手上的动作微顿,眼睫不由自主的便快速眨了一下。
暗自想道:自已总不能说上次越墙翻府进来看过吧?
不过,她瞬间便想起一个事情来。
那便是:如雪的声音和身形,愈发的像那晚进来偷拿东西的女子。
而随后斐府便倒下了。
如雪又是都督府的人,那……
盛知春瞳孔一瞬变大。
蓦然觉着自已的推理很合情合理。
谢行衍却在这时,更为关注暗格中的东西,高大的身影压了过来。
“这里面是什么?”
他长得高,视野好,便第一时间瞧见了里面的画轴。
墨黑的眉头轻微挑起。
他就要伸手去拿。
见此,盛知春假意将自已的耳发往后勾去,同时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
“偶然听斐然说起过,他却说得不明不白,倒是让我起了些好奇心。”
低低浅浅的嗓音,响在静谧的书房中。
光是听着,便让人觉得异常舒服。
有了信服感。
谁还会较真的去验证真假?
况且,已然死无对证了。
故而,如雪没有任何怀疑的点了点头。
将手中的灯笼,移了些位置过去。
盛知春便发现,谢行衍已然徐徐拉开了系在卷轴上的绑带。
继而,他便一手握着轴体,另一只手拖着图画主体,逐渐往下缓缓展开。
三人的视线,都整齐划一的落在了打开的画卷上。
随着泛黄的画幅一点点呈现在他们面前,盛知春赫然瞧见画作上露出了半张年轻女子的脸庞来。
有着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她忍不住凝眉呢喃。
“这是……”
然,话语还未完全说完,便陡然发觉谢行衍展开画轴的动作,兀的顿住了。
与此同时,一个曾经印象极深的女子形象,便猝不及防闯进了脑海里。
她心头一惊,诧异的脱口而出。
“怎么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