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黎的婚事就此定下,一个月操办之后,西君城十里红妆,爆竹声中大红郑轿浩浩荡荡送进了西郊的成王府。
红烛烧了大半,郑黎望着后绸布腹中已经是饥肠辘辘。
“好了,快别把少爷王爷给摔着了。”
“今夜你们几个人在外面伺候着,不得有马虎。”
“是。”
吱呀一声。
一身酒气扑鼻,凤冠霞帔未除,郑黎便被人压到了床上。
“谁?”
无人回答,但门口却传来一阵侍女的轻笑,随后房门又被关上,室内又恢复了平静。
“王爷?”
推了推趴在自己身上的人,听着耳边的绵长呼吸,郑黎无奈摘下盖头,除下凤冠,再将醉死过去的人挪到床中躺好。
今日作为新郎官,楚离一身红袍镂着金丝暗纹,酒后酡红的醉色染上眉眼,嘴角还挂着浅笑,更衬得人俊美不凡。
许久,她才轻声道:“谢谢你今天替我解围。”
睡梦中的楚离翻了身,正好露出半块床位,郑黎也被这一天折腾得乏累,后半夜便也跟着和衣睡下了。
清晨起来之时,她看着面前的结实胸膛跟环绕在对方脖子上的手,霎时间小脸便红了一片。
心中暗骂自己睡觉不老实,又立马做贼心虚趁着人没醒想偷偷起身。
“唔……姐姐,娘子。”
楚离呢喃了一句,手脚并用缠住郑黎不让她起身,毛茸茸的脑袋还在她的脖颈间磨蹭。
“别……”
郑黎顿时手忙脚乱想要掰开他的手,却不知道下手轻重,一下子把他的手甩到了帐幔的钩子上。
“啊!好疼。”睡得再死的人也被动静给弄醒了,楚离捧着手,看着滴在被褥上的血,眼角湿湿的,嘟着嘴便是一副要哭的模样。
眼明手快捂住他的嘴,郑黎可不想第一天过门就背上谋害夫君的罪名。
“云然乖,姐姐给你包扎,你不要哭好不好?”
“呜呜呜……”楚离含泪点头。
“好,那你不许叫哦。”
“呜呜呜……”再点头。
结果一松手,楚离就嘟着嘴一脸不高兴。
“你是娘子,不是姐姐,娘说我们一起睡过觉觉之后,你就是娘子了。”
郑黎汗颜,这婆婆给他灌输这些不会不合适吗?
还有,她确定离懂得睡觉觉是什么意思吗?
早上一顿慌乱止血上药,直到侍女敲门进屋收拾,郑黎的头发还是散着的,楚离的衣襟是大开的,而床上被褥是雪白中带红的……
“恭喜王爷,王妃。”
好像被误会了什么。
“王爷,老王爷跟王妃都在前厅等着敬茶,特命奴婢过来请示。”
“娘子姐姐,我们要去吗?或者我们去玩吧?敬茶一点都不好玩。”
郑黎拉出被某大龄儿童捏住的衣袖,“要去给爹娘敬茶,这是规矩。”
给楚离换上干净的衣服,郑黎带着她的傻相公去前厅给公婆敬茶。
一路上九曲回廊,假山流水,鸟语郑香,整座成王府不说金碧辉煌,却也胜似世外桃源。
或许在这里安逸渡过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如果身后的人能松开她的衣袖的话。
“相公,你好好走,不要拉着我的衣服。”
“不要……”某人玩上瘾,拉着云袖大力摇摆。
就在郑黎觉得自己几十年好脾气要消耗殆尽的时候,侍女上前一步,“王爷,表小姐也在前厅呢,说给王爷带好玩的了。”
“嫣然来啦!太好了,我要去见嫣然,嫣然!”
“相公……”
郑黎看着兴高采烈跑远的楚离,侧眸问向身侧的侍女,“这表小姐是哪位?”
“回王妃,表小姐乃是楚家远亲,年前上京,不瞒王妃,表小姐的美貌跟王妃恐怕不遑多让。”
“哦?你如此清楚,本家可就是嫣然表小姐家?”
“……奴婢正是。”
哼,郑黎心下冷笑,一个表小姐家的奴才也敢如此对主子评头论足,看来也不是什么善茬。
但前世在宁王府浸淫多年,她也不自命清高自诩是好人让人欺负。
甫一进门,便闻见一阵银铃轻笑,嘤嘤如出谷黄鹂。
“嫣然不要动,让我写一个字。”
“表哥莫要贪玩,嫣然怕痒,姨母救我。”
“好了,离儿不许胡闹。”
“不要!”
“哈哈哈……”
厅中桌子上围坐着四人,正中间首位便是楚离的父母,郑黎今生的公婆,楚老王爷楚回,老王妃季怡,而坐在右侧的则是楚离还有今天头一回相见的表妹季嫣然。
其人如弱柳轻烟,盈盈眉目,款款纤腰,袅袅娜娜,一颦一笑尽是柔弱娇羞。
这样的女子最易勾起他人的好感,也能轻易掌控男人的掌控欲。
而如今围绕在她身边的便是自己的相公。
“儿媳给公婆请安,来迟了还请公婆恕罪。”端过侍女递过来的茶杯,郑黎跪在二老面前,低垂着眉眼之间却是眉心深锁。
这茶杯,烫得几乎要让她端不住。
“这便是艳冠西君的表嫂,果然闻名不如一见。难怪连宁王也不惜上殿前请旨赐婚,也要与表哥竞争呢,当真是一代倾国倾城。”
老王爷王妃还未怪罪,季嫣然已经抢先开口。
但这话却是犯了忌讳。
手帕之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她遭人陷害,但殿前请旨却是确有真事。
红颜祸水,自古便受尽诟病。
“既然嫁到王府,便要知道分寸进退,以后要给家中上下做好榜样。”季怡面色微沉,想起宁王之事心里也是膈应,口气也不由得冷硬了几分。
“是,媳妇谨遵教诲。”
“那便奉茶吧。”
楚回大手一挥,不愿意多做计较。
手中的杯盏烫得吓人,郑黎强忍得额头见汗,眼角瞥见季嫣然一脸笑意盈盈中的恶意。
郑黎心中警觉,她是故意的
不,这杯茶绝不能奉上去。
“啊!”
“娘子姐姐!”
一直在季嫣然身边玩耍的楚离一个大步上前,捧着郑黎被烫起泡的小手,心疼得俊脸皱成一个包子,“呼呼,娘子姐姐不疼,吹吹就不疼了,呼呼……”
郑黎逝去他眼角的泪,心下感动,“我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把茶水给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