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菜刀砍到她脖子旁的门闩上,宋云尖叫着抱住脑袋。
杨金玉早吓懵了,这丫头向来和她娘一样逆来顺受,今日是怎么了?
“还不让开!”宋兆兰一把推开她。
惊魂未定的宋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宋兆兰将菜刀丢到她面前,这才打开门闩,“分家就该有个分家的样子,别以为我爸不在家,我们娘三就好欺负了!”
“你个冤孽!你迟早会遭报应的……”杨金玉这才反应过来,可看到那丫头发狠的样子,她也不敢贸然去追。
“她拿刀了,奶奶,她竟敢动刀子!”宋云“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刚才差点一刀砍死我了……”
杨金玉连忙上前,把她搂在怀里安慰起来,“乖,别哭,这丫头今儿个大概是魔怔了,咱们别和她一般见识。”
一想到她那凌厉的眼神,宋兆兰就有些发慌,“呜呜……奶奶,我怕,我好害怕她会杀死我,这丫头以前不是这样的,我总觉得她掉到池塘后,就像变了一个人……”
杨金玉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可她更在意方便面,“你是不是亲眼看着你幺婶,拿着方便面进了老秦家的门?”
“没错,我上了村口那颗大杨树,看着她径直朝着秦敏家走去。”宋云这才止住哭啼。
“好啊,这个狼心狗肺的,她不仁旧休怪我无义了!”杨金玉松开她说道:“你好好在家烧火,奶奶去把秦家那块肉要回来。”
宋云这才破涕为笑,“好,那奶奶快去吧。”
河对岸的土胚房,一间接一间的连城一排,老秦家在后面一排的最左边,两间满是沟壑的土胚房,早已破败得不成样子。
熏得黢黑的堂屋,除了一张黑漆的八仙桌,便没像样的家具了。
几张东倒西歪的旧椅子,不是缺了靠背,就是重新订过。
散落一地的脏衣服旁,野李子满地滚得都是,两个孩子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坐在地上玩着石头和泥头。
秦桂珍的眼泪当时就落了下来,妈妈在世时最爱整洁,不管多忙家里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
秦敏看到她,立刻裂开嘴笑了起来,“姑姑,你怎么来了?”
秦桂珍慌忙揩了揩眼角,“你大伯呢?”
秦敏随手捡起一件脏衣服,扶起一张椅子擦了擦,“大伯去干活了,姑姑快坐,我去给你烧水喝。”
“爷爷还在睡觉吗?”秦桂珍并没有坐下,而是随手捡起地上的脏衣服。
“桂珍,是你吗?”里屋传来一道虚弱的声音。
“是我。”秦桂珍慌忙朝着里屋走去,里屋的窗户很小,上面又没亮瓦,屋子里漆黑一片。
秦桂珍顺手打开灯,昏黄的灯泡下,父亲满是皱纹的消瘦脸颊上,蜡黄的肌肤仿若行将枯萎的野草,那浑浊的眸子,已然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灯光才说道:“刚刚那块肉还是拿回去吧,省得你婆婆知道了又为难你。”
秦桂珍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生生落了下来,“怪不得兆兰说你瘦了,爸,你这是几天没吃饭了?”
秦老汉勉强支撑着坐了起来,“老毛病了,不碍事的,睡几天就好了,你没必要担心。”
“肠胃炎又犯了?”秦桂珍将方便面放到旁边的条桌上,“这个是兆兰在供销社买的,我去给你煮一袋吃。”
“别!”秦老汉慌忙摆手道:“你还是拿回去给两个孩子吃吧。”
“家里还有,爸,你都病成这样了,咋就不给我送个信,我好回来照看几日。”秦桂珍拿起旁边的暖水瓶,想要给他倒一杯水,可水瓶里哪还有一滴水。
“你们刚分家,家里家外有那么多事要忙,哪能总是麻烦你。”秦老汉有气无力的说道。
放下空水瓶,秦桂珍有些恼怒,“秦敏都这么大了,咋就不知道把瓶子烧满。”
“水瓶的水刚刚煮了玉米粥,这孩子要看着秦亮。又要做饭喂猪,也不容易,你就不要埋怨她了。”秦老汉叹了口气。
秦桂珍用袖子擦了擦泪水,“你先睡一会儿,我先去烧点水给你煮点方便面吃,等吃完了我带你去找张医生看看。”
“我的老毛病我知道的,根本不用看医生。”秦老汉固执的说道。
“好,咱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再说吧。”秦桂珍知道他性子犟,也不再勉强。
煮玉米粥的锅很难洗,秦桂珍用刷子刷了半天才洗干净,烧了满满一锅水装了足足四个暖水瓶。
锅里刚好还剩下一瓢热水,秦桂珍撕开一袋方便面下锅煮了起来,屋子里立刻弥漫起一股香味,两个孩子立刻围拢过来,“姑姑,锅里煮的什么?可真香啊!”
“方便面,爷爷在床上睡了几天?”秦桂珍问道。
“今天是第三天,每天也就晚上能勉强吃半碗玉米粥。”秦敏说道。
看着他们二人直勾勾的盯着锅里,秦桂珍索性把那一袋也煮了。
刚把面盛起来,就听得杨金玉在外面大声喊道:“秦老汉,你给我出来!吃不起肉就不要吃,问除了嫁的女儿要吃的,你也不嫌臊得慌。我今儿个还就和你杠上了,这肉就算吃了,你也得给我吐出来……”
秦桂珍慌忙放下手中的碗,走到门口说道,“妈,你怎么来了?”
“我要不来,你是不是得反了天!当初分家分的东西,是给建成的家当,不是要你拿来补贴娘家的!”杨金玉依旧大声嚷嚷着,“秦老汉,你咋就当起了缩头乌龟?有本事出来,咱们好公然对峙!”
杨金玉那嘹亮的嗓子,顿时把左邻右舍都吸引了过来,看着大家都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秦桂珍的脸都绿了。
她连忙拉住杨金玉的胳膊,小声的乞求着:“妈,我爸都卧床几天了,现在哪里起得来?有什么话咱们屋里说吧,何必这样大动干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