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河的力魄扑面而来。大乔下意识地躲闪。
“你找错人了！我是女的！我是阴力！阳力不要进来！和阴力中和成零怎么办？”可对方只是个魂斑，根本不能听懂人话。而且它的速度极快，连初代仙帝也自叹不如。一瞬间，力魄就钻进了大乔的魂体，顺着经脉网络在她全身游走。
属于阴魂的寒气刷的一下冲遍了整个魂体。大乔觉得肉身内里也冻成了一层冰霜。可冰霜还没解冻，阳性力量本源的特殊热力又紧随而来，把里面烤得滋滋地叫。真正冰火两重天。
大乔腿脚无力，就着倒仰闪避的姿态往后倒下去。她没有触到地面，而是直接掉进了无底洞。
又来？她暗暗呻吟。
风声如雷贯耳。白玉砖瓦砌成的琼楼玉宇眨眼间被黑呼呼的隧道所取代。
识海上方的灵府遥遥感应到阳力，忽然一震，内部震出一声悠扬清吟。
阳性力量本源开始火急火燎地往上窜。
要糟！这回是真的要汇合了？
大乔顾不上注意周遭黑暗隧道的动静，全心全意地在自己魂体里对阳力拦追堵截。多亏中天层边缘凝聚的浑厚灵气结晶，她已经恢复了一半妖力。天尊初段的实力，配合老练的身手、以及独一无二的强化版天生神通，放眼灵界都算是一流高手层级的人物了。可是阳性力量本源是什么？是亘古以前蕴育自天道的能量，威力堪比五步大能。它在大乔体内流窜，所过之处摧枯拉朽。
大乔曾经受益于魔祖娑婆诃和异界人药师罗，经脉网络锻炼得比一般人要强得多。不然她也不会轻松承受阴力本源。可是阳力本源更暴戾，所过之处如同烈火燎原，把阴柔淬炼的经脉网烧得焦枯一片。
大乔好不容易炼化出来的妖力又折损了大半。她闷哼一声，在自己的主场节节败退，被逼着退到一个十字路口上。眼前一片黑暗，在无法视物的世界里，从她脚下却衍伸出两条泛光雪白的小路，一左一右投入不知名的远方。
“你选择谁？”有人在背后沉声问。大乔转头，见饕餮站在后面直勾勾地盯着她。饕餮又问一次：“你选择谁？”他抬高下巴，示意大乔往前看。延伸出去的两条小路都在发光，左边毛太铭走过来，穿着深蓝色的V领毛衣、直筒裤，一只手很随意地插在裤兜里，打扮得温文儒雅，及腰的长发泛出水泽光芒，跟着步调一起妖娆地摆动。当他站定的时候，头上亮起一盏橘黄的小路灯，从上面往下打出一片伞光，正好把他拢在光里，影子浓浓一团水墨洇浑，缩在脚下。他看着大乔的时候，鸦羽般的长睫下金光潋滟。
毛太铭绷着一张脸，朝大乔伸手招了招：“来。”
“这边，大乔。”右边则是广覆和凰捷羽悄悄走出黑暗，两个人笑盈盈地望着大乔，同时说：“来这边才对，大乔。”
大乔蓦地回望饕餮：“这是什么意思？”
饕餮冰冷又简短地回答说：“选。”
选择？又是选择？大乔哧的一笑，哭笑不得：“我不是老早选过了？”她抬脚朝毛太铭那边走过去。无论让她选多少次，她都会坚定不移地走向毛太铭，而不是走向广覆和凰捷羽。
“门不当，户不对，血统不合。”
“你应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大乔脚步一顿。她突然有了记忆——难怪这一幕似曾相识，原来都是过去的回忆窜联——毛太铭的影像取自三年前；广覆和凰捷羽则是在魔渊俱陀罗城重逢时的模样；至于饕餮……同样取自三年前，当时他苦口婆心以自己为榜样，劝她不要和毛太铭搅和在一起时，抛出了她人生十字路口上一个重要的选择题。
双行线，独路人；放不下，弃不绝。
可惜饕餮一片苦心，没有劝住毛太铭，更拉不住符大乔。她转个身一看见毛太铭，就欢天喜地地奔了过去，什么愁怅什么忧思都抛诸脑后。从来不知酒恋醉，一朝饮一朝醉，一夕欢笑一夕泪。
大乔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已经知道眼前幻象的出处——她不知道残魂到底想做什么，但是残魂肆意玩弄她内心深处的记忆，就让她感到恼火。她冷哼：“我正是在为自己考虑。”然后抬腿继续往毛太铭那边走去。无论要她选择几次，她都只会选择毛太铭。
“饕餮”在她身后发出一声装模作样的叹息。
广覆轻轻笑道：“大乔，它的意思，是让你重新选择天任者——是你们，还是我们。”
大乔：“？”她狐疑地看向广覆。
广覆与凰捷羽相视一笑之后，这才娓娓而言：“阴力和阳力已经在你手上了，这两股力量是天道大任中最关键的一环。双力合并，一起驱动，可以牵引迷途玄机寻踪而来，并将它推送归位。但是阴力和阳力却无法在同一个人手中发挥作用。必是雌雄体对应阴阳力。当然，你可以选择分出一力给太铭。可是你能确认他承受得住吗？”
大乔目光一凝，沉声道：“凭什么太铭承受不住，你却能承受住？”
广覆摇摇头，笑着说：“因为现在的我们能真正做到阴阳调和，但你们不行。”
大乔不服：“我们都是一雌一雄，一阴一阳，都是天任者，凭什么你们可以阴阳调和，我们却不行？”
“那好，我问你，你们之中，谁做至阴谁做至阳？”
“当然我是至阴，他是至阳。”
“你确定？”
什么意思？大乔心情更加阴郁。广覆有个坏习惯，说话总爱兜圈。明明有话直说就好了，他非要犹抱琵琶半遮面地让人琢磨。大乔猜不准广覆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硬着头皮说：“当然确定。”
广覆：“那谁来升仙，谁来堕魔？”
大乔愣住：“堕魔？没有……”她突然屏住呼吸，双眼睁得极大，死死地瞪着广覆。
广覆笑着点头，得意地睨向她：“总算不笨，知道什么叫‘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