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晚以真实样貌出现在张小姐和一众南州贵女面前时,惊得众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到底张小姐稳重些,小心翼翼道,“姜姐姐真是……好样貌。”
即便众人心中有气,觉得姜晚这丫头不实在,可大家都是后宅出来的,想到她是为了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再一想她刚没了亲娘实在可怜,便也不气了。
尤其姜晚一张巧嘴逗得众人欢笑依旧,丝毫没有端着一副美貌就装腔作势,反而更让人觉得舒服——
毕竟,谁会不爱这么个明艳的美人呢?
一听说她要走了,张小姐十分不舍,表示要摆酒为她饯行,其他贵女纷纷表示一定到场。
当日,南州最大的酒楼,南味楼热闹极了。
十几辆官家女眷的车满满停了一院子,尽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千金贵女,便是驾车的小厮和随侍的丫鬟婆子,都并非寻常可见,个个都端着十足的官家气派。
这时,一青布顶的单驾马车缓缓走进南味楼门前,还未停稳,便有伙计小跑过来,“这位客官实在不巧,咱们这院子的马车停满了。”
话音刚落,一个丫鬟打扮的小丫头跳下车来,竖着眼睛开口便骂,“瞎眼的东西!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车驾!竟也敢拦着?”
伙计抬起头。
作为南州城头一号酒楼的伙计,他可早就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哪怕隔着半条街,一打眼就能知道马车贵重与否……而眼前这驾嘛,实在是上不得台面的便宜货。
不过秉着和气生财的宗旨,还是恭敬地解释说确实是停不下了,“前边巷子口转进去,有一大空地,那里也是咱们南味楼的场子,宽敞得很……”
“呸!”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丫鬟打断,“狗东西!咱们守备府可不是什么好打发的阿猫阿狗,我家主子更是金贵得很,如何停得那么远!”
说话难听极了。
伙计终于也失了耐心,“楼里现在坐着的,是张知州家的千金。”瞥了眼青布马车,“要不让你家主子亲自进去说说,让张小姐挪挪车如何?”
小丫鬟话语一顿,转头问道,“少夫人,您看……”
车帘一掀,梳着妇人发髻的姜双琳脸色有些僵,强挤出一丝笑,“算了,不过停个车的事儿,何必大惊小怪,咱们停远些便是。”
伙计整日抛头露面,当然知道杜守备家少夫人的底细,心下嘲弄这姜氏仗势欺人,面上却仍是一片殷勤,笑说多谢少夫人体恤,又给她指了巷子的方向。
姜双琳当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她在杜家忍气吞声,总算借着给丈夫买烧鸡的机会出来摆摆守备府少夫人的款儿,却被张知州家千金结结实实压了一头——
得。
更憋气了。
却敢怒不敢言。
正要撂下车帘时,却见一考究的马车缓缓驶来,正停在她马车的旁边。
姜双琳瞧着那马车雅致宽敞,顿时心生羡慕,她何尝不知自已这驾青布顶的马车寒碜,无奈囊中羞涩,丈夫又是个需要她贴补的无底洞,还哪里有银子换更好的呢?
不过……
她冷哼一声,马车再华贵又怎么样,总之这南味楼的正院里是停满了的,不也是要跟她一起停去小巷子里?!
可还不待她的唇角勾起来,却见那伙计已迈着碎步迎上去,恭恭敬敬地亲手拉着缰绳,把那马车往正院里引,嘴上也不闲着,叭叭地说着吉祥话儿,极尽讨好。
姜双琳不乐意了,一个眼色过去,贴身丫鬟便嚷嚷开,“哎哎哎,怎么回事,不是说正院都停满了吗!凭啥这车能进!”
伙计假装没听见,继续引着那马车往里走。
姜双琳岂能受这等屈辱,她现在好歹是守备府上的少夫人,正正经经的官家娘子,即便是见了张知州家的千金,那也是能说上话的,不过停个马车的事儿,凭什么这么瞧不起她!
当下便吩咐车夫,也停到正院里去。
可才走了两步,又被另一伙计拦住,说什么也不让进去……姜双琳直接跳下马车,准备亲自收拾这狗眼看人低的伙计!
此时,那雅致的马车已经停好,一道轻盈的身影从上面跳下来。
姜双琳愣愣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小桃?”
这不是那个跟姜家断绝关系的孽障,姜晚的贴身丫鬟吗。
她怎么在这?
难不成是姜晚那小贱人日子过不下去了,竟把贴身丫鬟都发卖了?
姜双琳正想着,伙计已殷勤地抬来凳子放好,旋即一个容色绝美的明艳少女被小桃搀扶着走下马车。
“多谢。”少女莞尔一笑,“小桃。”
便见小桃掏出碎银子放在伙计手上,“我家小姐请喝茶。”
伙计说了什么感谢的话,姜双琳充耳不闻。因为她惊讶地发现,那少女的声音,分明与自已的庶妹,姜晚那小贱人,一般无二。
怎么会……怎么会?
天底下,怎么会有声音这么相似的两个人?
姜双琳不顾伙计阻拦,怔怔地走上前,直到与那少女仅几步之遥时,再次听到了那熟悉的声线,“张小姐她们已经到了?”
“姜晚!”姜双琳脑子一热,大声喊出来。
姜晚脚步一滞,转头看过去,正对上嫡姐那双充满嫉妒和疑惑的眼睛,微微一笑,“许久不见姐姐,过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