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到岸边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天边残阳如血,远处的如墨般的山峦被薄雾笼罩,山脚下的小村子炊烟飘散,亮着点点灯光。
不远处的山上能看到一队人影,骑着骡子,不像是本地人。
一个在水边小孩儿看到上岸的几人后,大喊一声鬼啊,迅速跑远了。
“老乡,这里有宾馆吗?”无三省拦住一个过路的老头问道。
“这地方能有宾馆?我们这小村子就几十口人,哪来的宾馆,你们去招待所吧。”那老头跟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几人,随手指了个位置。
“谢谢老乡。”无三省尴尬一笑,带着几人朝那老头指的方向走去。
大逵已经被攀子友爱的大嘴巴子叫醒了,此时正顶着一个巴掌印吭哧吭哧的背行李,他也知道自已表现得太丢人了。
虞浔冷着脸走在队尾,张启灵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小黑从虞浔包里跳到地上,优雅的跟着。无邪几次想抱它,都被躲开了,这让无小狗很不开心,就一直盯着小黑,不时就突然伸手,虽然一次都没成功。
到了招待所,无三省准备分配房间,6个人,却只有两间房,不过好在是通水通电,还是水泥房,让人倍感欣慰。
“浔爷,您看这……”无三省看向虞浔,眼神示意:虞叔,你们三个住一起成不?
“我们三个住一间。”虞浔起身去房间,张启灵紧随其后,无邪拿了衣服去洗澡,泡了尸体泡过的水,他觉得自已脏脏的。
进屋之后,虞浔从看起来并不大的背包里掏出崭新的床单被褥,开始铺床。
张启灵在一旁看着他,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拉了拉虞浔的衣角。
“哥哥,手疼。”
“哟,你还知道疼呢?”虞浔铺好床,小黑跳上床蹲着,他抱着胳膊坐在上面,墨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知道自已犯错后异常乖巧的男人,。
“疼。”张启灵蹲下身,把已经结痂手伸到虞浔面前,抬头看着他。
这人就这么看着你,明明没说什么话,也没什么表情,可那张漂亮的脸上就是写满了委屈,像一只委屈的猫猫。
“你还委屈上了。”虞浔气笑了,把人拉到身边坐好,在背包里拿出碘伏、纱布和药粉放在一边,起身去接清水。
“小麒麟,你参演剧本挺投入啊。”张启灵身边的黑猫突然开口。
张启灵并没有感到惊讶,只是摸了摸黑猫的头。
“那臭瞎子最近怎么样?”小黑舔着爪子问道。
“吵。”张启灵想到了在破四合院里天天上蹿下跳的大黑耗子,回答道。
“没有主人给你分担青椒,是不是挺痛苦的。”小黑说道,猫瞳里竟有人性化的笑意。
张启灵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崩裂,虽然很快恢复原样,但小黑硬是从那张脸上看到了几分生无可恋。
“手给我。”虞浔端着一个小盆子走进房间,拉着张启灵用湿巾给他清洗手上的血迹,然后撒上药粉,缠上纱布,并系了个漂亮的蝴蝶结,这才又开口:“下次还划手心吗?”
“不划。”张启灵乖巧回答道。
“你最好是。”虞浔收拾好东西,两人下楼跟无三省汇合,准备吃晚饭。
“浔爷您吃点啥?”无三省把一个菜单递给虞浔,一旁还有围着围裙的中年妇女,看起来是厨师。
“有新鲜的鸡肉吗?”虞浔看向她。
“有,我家今天中午刚杀了两只,还有一整只没吃。”中年妇女的笑容格外热情,一是因为虞浔长得好看,二是他们这里的鸡都是散养的,一些城里人愿意专门花钱尝鲜。
“100块,整鸡炖了吧,这些药材也扔进去一起炖了,再要一个青椒炒肉,一份酸辣土豆丝。”虞浔递给她一张红色钞票。
“好嘞!”中年妇女笑容更大了,接过钱就准备去做饭。
“阿浔,不给他点一份猪肝补补吗?”头上顶着毛巾,发丝还在滴水的无邪看着面色仍有些苍白的张启灵,问虞浔。
“鸡汤里面的药材很补,没事,你赶紧把头发擦干,别着凉了。”虞浔摆摆手,示意他赶紧擦擦。
“那老头真是恶有恶报,谁让他算计我们。”攀子开了瓶啤酒,给无三省倒了一杯,正要给虞浔倒,被他摆手拒绝了。
“大妹子,你们这村子怎么会有招待所啊?”无三省问那个做饭的妇女。
“以前村里是通了公路的,后来山体滑坡,山里发现了一个大鼎,专家过来说这是个国宝,招待所就是那时候建的。”
“我看你们这里是没有渡口的,还有别的路进吗?”无三省又问。
“有啊,多少年没人走水路了,让你们走水路的人多半是为了谋财害命的。”
“看看你找的都什么人。”无邪看了无三省一眼,无三省咳了一声,喝了口啤酒掩饰尴尬。
“我们这里最近可是来了不少人。”那妇女将一盘卖相极好的土豆丝放在桌上。
“哦?还有人来这里?什么时候?”无三省问那妇女。
“就前天,一队外国人,都进山两天了。”
虞浔又要了个盘子,拨出来一些,放在自已跟张启灵面前,说道:“洁癖,见谅。”
无三省跟攀子倒是知道虞浔的习惯,没说什么,但是大逵却有些有些不乐意了。
“啥意思,嫌我们脏吗?毛病真多,还留着长头发,娘们儿唧唧的。”大逵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了,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一看就是要跟他们抢宝贝的,加上中途几人落水,只有这人还干干净净的,这令他格外不爽。
他这话一出,无三省和攀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逵虽然是无三省的伙计,但按无三省跟虞浔的关系,无三省把他打到半死都是应该的。
“你瞎说什么!阿浔留长头发怎么了?需要你多管闲事!”无三省还没说什么,无邪先炸了毛了,他气呼呼的瞪着大逵。
“男人留长头发就是娘们儿唧唧的。”大逵说完还不过瘾,准备用筷子去夹虞浔面前的土豆丝。
嘭!
玄色长刀与一根筷子擦着大逵的手臂钉进木桌,刀尖与筷子细处没入桌面,两者把大奎的手臂夹在中间。
“杀了你。”张启灵紧盯着大逵,几人第一次见到他有如此强烈的情绪波动。
“我错了我错了!三爷救我!”大逵手中的筷子掉落在桌面上,他收回发抖的手,眼中满是惊恐,他能感觉到,这人不是在开玩笑,他是真想杀了自已,还有那个长头发男人,他居然能把筷子插进桌面!
“我的桌子!你,你不要乱来啊!”那个妇女听到动静后回头,发现一把长刀跟一根筷子插进了桌面,惊呼一声,又后退两步,害怕的看向张启灵,毕竟这人的手还握在刀柄上。
“小官,刀收起来。”虞浔拍拍张启灵的手臂,示意他把刀收起来,别吓着人了。他起身走向妇女,从口袋中掏出几张钞票递给她,看着她说道:“再买个新桌子,我们闹着玩呢,别害怕。”
“哦哦,你们,闹着玩还挺吓人的。”妇女信不信没人知道,但是钱确实是有安抚人心的功效,她继续转身做饭了。
“手不想要可以不要。”虞浔坐回去后,面带微笑的看着大逵,又给他吓一激灵,老实的坐着不说话了。
“阿浔,他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你留长头发很好看,一点都不娘,回去之后我让我三叔帮你教训他。”无邪凑近虞浔的耳朵,小声说道。
刚洗完澡的青年眼睛湿漉漉的,身上带着沐浴露的淡淡清香,热气呼在虞浔耳朵上,让他不自在的缩了下脖子。
“没事。”虞浔露出一抹微笑,摸摸这人半干的短发,心想这人估计是回不去了。
“阿浔,你真好看。”无邪蹭蹭虞浔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虞浔的脸,紧贴着他跟他小声说话。
“大逵,回去之后你给我等着。”无三省看了大奎一眼,决定回去之后把这人打一顿给虞浔解气。
虽然他平常总是被虞浔逗得血压蹦迪,但是这人可不是能随意辱骂的,要知道,祸从口出,如果在这里的是九门的陈皮阿四,大逵的头早就被九爪钩给薅下来了,估计尸体都快凉了。
“都喝点,我放了很多药材,小官,你把这只鸡吃了。”虞浔给无三省,攀子,无邪各盛了一碗鸡汤,然后把大海碗推到张启灵面前。
“嗯。”张启灵拿起筷子就开动了,周身弥漫着仅虞浔与小黑可见的愉悦情绪。
“好喝!加了药材居然不苦唉!”无邪眼睛一亮。
“喜欢的话,回杭州我去给你做一顿药膳,强身健体。”
“好!”
“浔爷的手艺可不是谁都能吃得到的。”无三省似是陷入了回忆。
“你反正没少吃。”虞浔轻笑一声,无三省也嘿嘿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