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上。
一道身影负手而立。
“延之,如此好的机会拱手让人,你可甘心?”
赵肃身着金线勾勒出四爪蟒袍的皇子常服,眼神漠然的盯着一排出城的车队,下头几辆马车有序的前行,前后都有骑着高头大马的羽林卫护送。
他不甘心!
所以才有此一问。
“江南之危险想必殿下再清楚不过,我已掌管刑部,若是贸然揽下此差事,待到回京之时早已不知京中可还留有殿下的余地!”
沈延之声音淡然,透着一股尽在掌握之中的气势。
“你什么意思?”
闻言赵肃神情一紧。
“二皇子离开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都是有可能的,京城再无人与殿下争锋,不正是咱们布局的好时机?”
既然决定了拥趸三皇子,沈延之看向远处车驾的神色都变得冰冷。
或许只有将她最在乎的东西摧毁,方才能解当年之恨。
只是其中还有个景洛在,他还得想个万全之策才行,且他还不能让赵肃猜出些什么,否则一旦被他知晓景洛与自已的关系,他必然会对景洛下手以此来要挟。
“延之!”
身边的赵肃浑然不觉,起先对沈延之的那点子猜忌顷刻间荡然无存。
“你早就布好局了?”
他眼底都兴奋做不得假,当即一手搭在沈延之肩头懊恼不已,“先前我还以为你是还念着皇兄与景洛,总觉着咱们之间存在着一抹隔阂,如此说来,倒是我误会了!”
“待会儿来我府上,我带你见个人!”
赵肃神神秘秘的模样,勾起了沈延之的好奇心。
三皇子府上有什么是他不知晓的?
“等你见到就知晓了!”
赵肃凑近他耳边低语,眼底是压不住的兴奋。
这事他做的极为隐蔽,他相信除了自已,再无第二个人知晓他府里究竟藏着谁!
时间已进隆冬,前往江南的车队一路走在官道上,倒也没引来各方势力的觊觎。
只是越往南走,路上便开始出现流民。
只是这些流民都不被准许出现在官道上,还是景洛他们在路边暂作休憩时,进山林里打猎的侍卫前来禀报的。
“该死的贪官!”
已经行进数日的众人,在一处溪流边停下歇息片刻时,陆羽便愤愤不平的咒骂着。
他们已经快要接近江南地带,在往前走便是渝州,渝州自古以来便是江南最富庶之地,这些流民会往这儿来也是预想之中的。
只是到达渝州距离他们的目的地还隔着挺远的路,他们此行最快便是穿过渝州到达下一个县,那里才是此次受灾严重的地方。
“这些人既然是逃难出来的,为何不进渝州,反而还要从山林里穿梭继续朝前走?”
这是陆羽不解的地方,其实想想也该知道的,景洛淡淡道“若是渝州的知府愿意放他们进去,他们又何苦冒着进山会被猛兽吞噬的危险,也要朝下一个州府过去?”
“景洛说的没错!”
赵渊神色微怔的看着面前的篝火,火光在他黑瞳中跳跃,越往江南州府接近,瞧见的流民就越多。
身为皇室子弟,他从未见过还有人居然会为了一点野菜大打出手的。
可他们携带的粮草只够他们这一队人吃上几日的,直到现在他才终于理解为何父皇要让负责押运赈灾粮食的官员落后他们一步了。
“渝州的知府乃是江南各县之首,咱们想要到达皖城最快的路线便是穿过渝州,只是江南地界会如此动乱,少不得就有渝州知府的手笔,只怕咱们是没那么容易过去!”
赵渊说完,就引来陆羽不可置信的声音,“什么?他一个知府敢有这么大的胆子,他就不怕殿下您一剑劈了他?”
此次出行圣上特赐了一柄宝剑,此剑能在掌握证据,亦或是官员阳奉阴违之时,不论缘由的立即斩落官员人头。
所以陆羽才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在他看来,见剑如见圣上,天下万民都是圣上的子民,难不成还有胆子大到敢违抗圣上旨意的?
“闭嘴吧,你想的未免太简单!”
陆斐实在受不了自已弟弟这蠢而不自知的傻样。
“贪墨赈灾银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他们都敢干,难道还会惧怕?”
闻言陆羽无话可说,只能咬牙切齿的又骂了一句,“该遭天谴的贪官!!!”
这边几人围着篝火取暖休息了片刻,车队便准备动身前往渝州。
二皇子的此行的马车虽然比不得在京中的华贵,外表只是平平无奇的模样,但内里还是布置的十分妥帖。
车上只有他和景洛两人独坐,工部的几位大人都挤在最前头一辆马车上,另有一辆则是武神医和他身边的小厮两人乘坐。
说来也是巧了,宫里的吴太医不知怎么居然面见圣上,自荐也要一块儿跟着前往江南,说是水患之后定然会有许多尸首来不及处理,如此更是容易产生疫病。
他除了妇人之症外,对那些个疑难杂症都是擅长的很,非要随着一道前去照料二皇子,以防有个头疼脑热无人医治。
恒武帝听了龙心甚感欣慰,便大手一挥准了。
所以队伍一共五辆马车,其中一辆便独独坐了吴太医和他从太医院薅出来的一堆药材。
在此期间,陆家两兄弟骑在马上一边一个的护在最中间的马车旁,而络腮胡景洛则是对外宣称这是他爹派给自已的人,便也这么蒙混过去了。
马车上,赵渊将怀里一块帕子取出。
中间包裹着的是一块平安扣。
“这是?嫂嫂给的?”
景洛只是略微瞥了一眼就大致猜了出来,毕竟那帕子一看就是女子所用 ,看二皇子这么一副视若珍宝的模样,他也瞬间就猜到了。
“嗯。”
赵渊指腹淡淡摩挲着,“等到孩子出生,我怕是赶不回来。”
闻言景洛听出赵渊语气里淡淡的哀思,他不由劝慰道“放心吧,京城还有皇后娘娘在,说不定娘娘早就将嫂嫂接进宫里就近照料了呢?”
“嗯,有母后在,我自是再放心不过。”
就在这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极为悲痛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