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行川正看着她,目光中都是玩世不恭。
沈珩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自已好好一个学生,犯不上和杜行川这种人打交道,没什么好聊的,于是没有再向前,打算转身就走。
杜行川好似对于她离开无所谓,扬起了手中的东西认真打量,沈珩看到了,那是她在大昭寺求的护身符,脚步像被定住了。这个吊坠杜行舟几乎不离身,即使洗澡、睡觉都戴着。为什么在他手里,难道杜行舟出事儿了。
沈珩想到这里,手攥紧了衣袖,腿有点无力,她强制稳定心神走了过去,坐到了对面。
“弟妹好久不见。”杜行川收回眼神,一脸嘲弄戏谑地看着沈珩。
“你约我来这里做什么?”沈珩一脸冰冷,声音也都是冷意,更加衬得她遗世独立。
“放轻松,作为你的大哥,告诉你一件你一直想知道的事情啊。”杜行舟甚至向后靠到椅背上,不羁的神色又出现在脸上。
“杜行舟的平安符为什么在你手里?”沈珩终于克制住了自已的慌张,问出来了。
“哦,这个啊?这是爷爷送给我的,我倒是不知道行舟也有一块。”杜行川表情没变,语气淡淡的,好像有无穷的耐心和她长聊。
这个平安符是他看到无意中看到杜行舟一直佩戴,他了解杜行舟从来不信这个,现在他愿意随身戴着,一定是沈珩送给他的。于是跟杜老爷子软磨硬泡一周,才求来的,和杜行舟的确实很像,但如果仔细看,有些细微的差别,沈珩刚刚站得很远,心下着急,自然以为是杜行舟的那块。
沈珩没有这个耐心和他磨叽,她不想和杜行川多待一秒,冷冷地说:“大哥不用卖关子了,想说什么就说吧。”
杜行川把平安符收起了,看着沈珩冷淡的态度,就欲站起身离开:“听说弟妹重新搬回学校住了,以为很想知道之前那件事儿,现在看来,我判断有误,弟妹也不是很想知道,那不打扰了,回见。”
说话间,脚步已经迈出去了。沈珩想以她当前的资源和能力,如果错过这个机会,可能这个世界上没有另一个人会告诉她真相了,她出声叫住了他:“大哥,既然来一趟了,怎么也得把咖啡喝完吧。”停了几秒,又补充,“今天我请。”
杜行川回头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瞬,这次她没有看到厌恶的表情,嗤笑了声,转身回来坐下。
沈珩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问出那个问题,她低头纠结了一会儿,轻声问道:“你说行舟有个很爱的前任,还为她自杀过。这是真的么?”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杜行川盯着沈珩。
沈珩没说话,低声说:“如果是真的,这应该是他的伤疤,我不知道怎么开口。”她想到自已问他的时候,他没有回答,这个时候想到也许是他不想提起伤心往事,她觉得自已心口不一,想法和行事也不一,有点气馁。
站起来长叹一口,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算了,我现在不想知道了,就让它过去吧。”
“是真的。”她正要走,听到杜行川低沉的嗓音。
沈珩心里一震,重新又坐下,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咖啡杯,嗓子里面堵得慌,半天没有说话,千言万语在心里,但是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平复了半晌情绪,才艰难地说:“要知道你的立场说这话并不可信,你怎么证明是真的。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杜行川收起了脸上放荡不羁的表情,他也有一张冷漠的脸:“因为当年救他的那个人,是我。如果没有我,他当年就已经死了。”
沈珩惊讶地抬起头,打量着杜行川冷漠的脸,在理解他话中的含义。
“我只是要和他比赛,并不想让他死。自从我知道他的存在,我就很恨他,想要赢过他。他不能死,死了算什么,让我赢吗?不可能。”杜行舟的话咬牙切齿,有一丝癫狂,好像沉浸在自已的世界里。
“我不懂,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沈珩看着杜行川。
“他能回到杜家,认祖归宗当然有你哥从中斡旋,但是我也从中出了力的,我出事儿之前就已经和爷爷说过很多次了。爷爷虽然第一次见到杜行舟,但他早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了。”
沈珩目瞪口呆,她彻底不懂杜行川了,在她的印象这是一个没有底线的纨绔子弟,是她避之不及的存在,如果没有杜行舟,她这辈子都不会和他那种人说一句话,此刻好像觉得这个人不是表面那么废物。
“我想要光明正大地和他竞争,我比任何人都关注他,所以他割腕是别人都不知道,但是被我发现了,在东郡的主卧卫生间。”杜行川停顿了一下,像是在回忆那些画面,眼眶猩红,“那个房子是爸爸送给他的成人礼,出事之后,陈风荷把房子卖了,我找人接手了,现在那栋房子在我手里。”
“那天我送他去医院之后,让医生通知了陈风荷,他们母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是我救了杜行舟。我和谁都没有说过,我不想让杜行舟对我手下留情,那么比赛的结果就不够公允了。”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他作弊了!”杜行舟忽然恼羞成怒,语气变得凶狠。
“他作弊了!”他看着沈珩,又重复了一遍。
“他作弊跟我有关吗?”沈珩试探地问。
“弟妹,你真是聪明人,难怪他们母子选了你。”
“本来是我们两个公平的比赛,现在他为了上位,不仅使恶劣的手段陷害了我,是人棋高一着,我认了。可是他还攀上了林家,他明明不喜欢你,却百般讨好你,还娶了你,借助林家的支持上位。”
“哪有这么好的事儿,我当然要揭穿他,让比赛重新回到公平的位置上。我们从20年前开始交手,他的手段我一清二楚,阴险毒辣,冷酷无情,别说一个女人地一生,就是一个女人的命,在他眼里也不知道一文。”
沈珩如坠冰窟,声音都有点发抖:“他一直对我很好,你为什么说他不喜欢我。”
“因为我知道他爱温柔,他从没有一刻停止过爱温柔,我见过他爱温柔的样子,自然知道他真爱你还是表演爱你。”
沈珩的眼泪已经决堤,她哽咽地说声:“我才不信你,我为什么要信你?”
杜行川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他掸了掸了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当然可以选择不信,你有很多时间可以去印证,看你心情不好,今天的咖啡我请。走了,想知道点什么过去的事儿,可以继续找我,这个时间最了解的你的就是对手,杜行舟的对手就是我,只有我最懂他。”
沈珩坐在咖啡厅很久都没有走,她设想过很多种原因,都没有想到是这种结果,杜行川不像想象中那么坏,而杜行舟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他心里很复杂。
直到电话响起,唤回她的思绪,她接起,是宋苡米的急切的声音:“珩珩,你那边怎么样?你还好吗?我来找你。”
沈珩不想见任何人,她想清静一会儿,好好想想他们之间的事儿,和她自已的事儿。
“米粒儿,没事儿,别过来了,我让司机来接我了,今晚回趟家。”
沈珩直接打了车去了璟禾别墅,这个时候好想念哥哥嫂嫂。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风景后退,眼泪不受控地流了下来,好像打开闸的水龙头,再也止不住了。
她恨自已太软弱,在每一段爱情里面流眼泪。
自已真的是他上位获取名利的工具吗?所有美好的一切都是他在表演爱自已么?
她不想让杜行舟知道自已的反常,给杜行舟发消息:【晚上有没有好好吃饭呀?不要太想我哦。】
对面秒回:【珩珩,你什么时候忙完回来?家里没有你我不习惯,睡不好。】
沈珩看着这句话,心里堵得慌,她心情复杂极了,这怎么能是表演呢?这怎么能不是爱呢?不能怪她没看出来,谁都看不出来这世界上的爱能表演的这么深刻,这么投入。
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他。
【再过几天喽,反正也快放寒假了,等我从采尔马特回来给你带礼物。】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不会再消失,信任总会崩塌。
杜行舟看着她的留言和下面人发来的沈珩行程,他们三天没有见面了,而按照沈珩的计划接下来20天都不打算见他了。他锤了下桌子,烦躁地站起身!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他重新回到桌前看沈珩的行程,注意到去咖啡厅见了一个陌生男士,一共聊了18分钟,然后打车去璟禾别墅见林璟了。
所以那个陌生男士是谁?肯定不是凌飞,已知他在美国没有回来,他用笔把行程标出来,让他们把陌生男士的找点发过来。大概10分钟后,杜行舟收到了陌生男子的照片,杜行川!是杜行川!
他为什么单独去找了沈珩?而沈珩刚刚找他完全没和他提。
什么学校太忙了,宋苡米心情不好,完全是借口,他不能再由着她了,当然璟禾别墅他不能去,林璟知道他们闹别扭会发疯。
沈珩终于在到达璟禾别墅之前,收拾好了情绪,还顺路买了她和阮喆最喜欢的那家蛋糕店的点心。
她下车按门铃,林璟在可视监控里面看到是她,吩咐佣人去开门。
进门看到林璟抱着阮喆窝在沙发里面吃水果,温馨幸福,这个画面对于她来说有点扎心。
她把蛋糕放到茶几上,热情地说:“嫂嫂,快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故意停顿一下说:“月轮家的“暗夜之影”,刚出的,可难买到了。”
阮喆从沙发上跃起:“珩美妞儿,真是贴心,怎么知道嫂子搀这口啊, 来我们一起吃。”
沈珩继续很夸张地热情说:“好啊好啊,我来切,哥,你要吃吗?”
虽然她表现的很正常,但林璟还是感受沈珩热情里面的勉强,就那种强装热情的违和感,他看着长大的妹妹,怎么养他都知道。
他盯着沈珩看了一会儿,不经意道:“珩珩,怎么这个点来了?杜行舟没在家。”
沈珩听到这个名字,明显一愣,旋即笑道:“哥,我不能来吗?你之前还说给我留了一间房呢。”
“能来,杜行舟没送你?!”林璟已经很不满了。
“不是,这几天学校有点忙,他工作也很忙,我就在学校住了。今天临时起意,没让他送。”
林璟知道她有事儿瞒着自已,继续试探:“姓杜的他登基了?天天忙什么呢?就领了证觉得到手了呗,连你都不管了?”
沈珩怕林璟再问,自已搂不住全说了:“哥,真不是,他天天粘着我,我也需要独立的空间,结婚之后我都好久没有来你这儿和老宅了。所以我才自已来的。”
林璟听了听,这还差不多。转头问阮喆:“你觉得天天在一起,没有独立空间了么?”
阮喆摇摇头:“你应酬的时候,我们有时候很久不见一次,没有时刻粘着,还好。”
林璟看了一眼沈珩:“珩珩,你是不喜欢杜行舟了?新婚的人是不愿意分开的,你好像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哥,真没有,别多想,有事儿我肯定告诉你的。”
林璟看她今天是不会说了,没再继续问下去,找了其他的话题:“寒假要和你同学去采尔马特滑雪?”
沈珩点点头。
“杜行舟心太大了,这也由着你。”林璟没有怀疑过是杜行舟的问题,在他眼里杜行舟的确很把沈珩当回事儿,他觉得肯定是妹妹嫌弃了杜行舟。
“哥,以前几乎每年都回会去啊,去年就没去成,今年再不去,我滑雪技能都要退化了。”
“是是是,热爱自由的人。”
“哥,今天我不回去了,我要和嫂嫂一起睡,你能答应我么?下次见肯定要等从欧洲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