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天申城去拉萨的直飞航班已经没有了,唯一的飞拉萨的航班是晚上10点起飞从成都转机,需要8个半小时才到。助理说等到第二天也是一样的,最多晚到4个小时,但是晚上能好好休息一下。
杜行舟一刻都没有犹豫,就说今晚就走。当然越早越好,能在沈珩睡醒之前到达是最完美的了。
他决定好了之后回复给宋苡米一个OK的表情,又回到会议室继续开会,会议氛围一直很紧张,对方同时在评估几家AIGC公司。追问的问题都很有深度且一针见血。杜行舟强忍住心中的失落,不再想沈珩和凌飞重逢的画面,专注到会议当中,好像是经过两个小时的拷问,对方公司终于满意的点点头,定下了合作意向。
晚上要请投资人一起吃饭,杜行舟抱歉地跟资方解释,家里出了点事儿,必须得立刻去处理,方南和季礼会陪大家吃饭,今天的缺席先记上,改天一定请大家好好聚聚。资方的助理问:“杜总,什么事儿这么重要,必须得您现在过去,吃完饭再去呗。”
杜行舟对他笑了笑:“对我来说,这件事儿特别重要,和我的命一样重要。”
大家听他这么说,就不再勉强,表示理解,招呼他需要帮助打个电话。
这一夜杜行舟过得坎坷,一方面心急如焚想要快点到达拉萨;另一方面又失落于沈珩完全没有提和前男友重逢的事儿。他思绪万千,为什么她不说呢?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其实在心虚,还喜欢着那个男生。想到这儿,他的心都隐隐作痛了,眸光都变得晦暗,手也禁不住攥紧,心里那些阴暗的想法再也压制不住了,凌家是吧,记在账上了。
远在西藏正在吃饭的沈珩打了几个喷嚏,凌飞见状立刻脱下冲锋衣给沈珩披上,沈珩坚决拒绝,说不必了。
凌飞坚持:“珩珩,一件衣服而已,这里是拉萨,如果感冒了,会很严重的。”
沈珩不再坚持。
宋苡米见状,站起来说道:“我吃饱了,感觉确实有点凉了,珩珩,我们回去吧。”
凌飞知道宋苡米现在对他很不爽,他对着宋苡米抱歉一笑:“米粒儿,我有话和沈珩说,你先回去好吗?”
宋苡米坐下,对着他轻蔑地笑了一下:“阿飞,咱们多年好友了,你当时说分就分,珩珩好不容易才解脱出来。我觉得你和珩珩之间没必要重蹈覆辙,你们之间的话在一年前已经说完了,现在的你们应该没什么要说的了。”
凌飞哀求的眼神看向沈珩,一脸落寞地说:“珩珩,我就有几句话要说,你给我几分钟时间,好不好?”
沈珩低下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对着宋苡米说:“米粒儿,你说的没错,我和阿飞之间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走吧。”
说完站起身把身上的冲锋衣脱下来,拎起包就要往外走,手腕被人拉住。
凌飞一脸凄然地看着沈珩,眼角泛红,悲伤地说:“珩珩,我们之间连坐下来聊聊天都不行了么?”
疯子一直仿若局外人一样,看着这一切,这是他悠悠地喝了一口甜茶,对着沈珩说了一句:“珩珩,任何一段缘分都需要一个结束,在往前走之前,前缘应该了结干净,你们还是聊一下吧,对双方都好。”
对着阿飞说了一句:“阿飞,放下执着心,我也许不该告诉你这一切,让你风尘仆仆跨越数万里山海,来到这里。但既然来了,就不要冲动,把你想说的话都说出来,好好解决问题,接受现实。”
沈珩没有说话,重新坐了下来,对着宋苡米说:“米粒儿,我和阿飞之间应该有个体面的结局。你不用担心我,先回去吧。”
四个人不欢而散,沈珩和凌飞在饭店门口的长椅上坐下,今晚月色皎洁,清冷的月光像是给大地披上了一层圣洁的白纱,世界变得朦胧而感性。
凌飞看着月亮不说话,沈珩也没有说话,沉吟半晌,凌飞扭头看着沈珩,温柔地说:“今晚的月色很美,很久没有看到了。”
沈珩没有说话,凌飞继续道:“珩珩,你要订婚了?”
“对。”沈珩回答地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犹豫。
又是一阵沉默。
“珩珩,听到这个消息那天,理性告诉自已我应该祝福你,但是看着那行字真的心如刀割,甚至觉得呼吸困难。我坐立不安了一上午,还是决定回国见你。”
“阿飞,你还是那么冲动。”
“珩珩,相信我,这不是冲动,离开你后的每一天,我都很后悔,很痛苦。”
“我理解你,毕竟我们在一起的1000多天,很快乐。离开都是漫长的。”
“珩珩,我还喜欢你,我还有机会能回到你身边吗?”
“阿飞,我要订婚了,我们已经过去了。”沈珩温柔坚定的眼神看向他,轻轻摇了摇头。
“珩珩,那你可以先订婚吗?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之前不会爱一个人,我相信以后会做的更好。”
“阿飞,你没有看清你的内心,其实你已经不喜欢我了,只是你的胜负欲驱使你来到这里。过去一年零2个月,你从来没有联系过我,也没有回来看过我,你也才23岁,这不是一个23岁的男生真爱一个人的表现。”沈珩像一个知心大姐姐一样,开导凌飞。
“不是的,珩珩,我知道我喜欢你,想到你我之间再无可能,那种心痛特别真实,我希望你回到我身边,我们能重新开始。”
“阿飞,我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刚分开的时候,我想过很多次的,如果你回来找我,我一定会原谅你,和你从头开始,一起面对家族这些纷纷扰扰,但你一次都没有联系我。后来我就长大了,想明白了。知道有些东西真的消失了,现在我已经不那么想了,我们终究都要往前走的。”
“珩珩,是我该死,我不应该为自已的行为找借口,当时我刚到美国,学业压力很大,我一直力不从心,疲于应付。我真的每天都很想你,但是一直忍着没有找你。”
凌飞的心开始坠落,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了。
“阿飞,我们都基于现实走上另一条道路,过上了其他的生活,这就是我们的选择,你明白了么?佛法中讲究一个缘字,这就是我们的缘--只能是朋友。”
“珩珩”阿飞知道他们之间绝无可能了,失魂落魄地看着沈珩,喃喃地说着她的名字。
“阿飞,祝我幸福吧。以后如果有机会,也许你会见到他,就会知道他是个多么适合我的人。你也会遇到一个更加适合你的人。”
凌飞苦涩一笑,对着沈珩说:“好,珩珩。祝你幸福,你值得拥有这世间所有美好的一切。无论他多么好多么优秀,你都值得。”
沈珩对着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艳若桃李,好像是一株冷清的百合忽然绽放,凌飞觉得很温暖,回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珩珩,毕竟是之前约好的陪你毕业旅行,恰好周六是你22岁的生日,现在陪你走完好不好?以朋友的身份。”
沈珩想了想说好啊,然后就翩然离开。
凌飞知道自已和沈珩再无机会了,他躺在躺椅上看着月亮,一动不动,任由眼泪一直流。
他终于想明白了,无论自已多么舍不得,都只能放手了,他不敢相信自已竟然蠢到放弃了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子。
他那时竟然会天真地以为只要他想回头,随时都有机会重新开始,可是没有人会在原地等待,更何况是沈珩这样的女孩,一旦她家族释放出一点婚配信号,林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他竟然会自负地以为,等他想回头的时候,沈珩还会选他。
太蠢了,活该痛失所爱。
等他回过神,擦了一下眼泪,面前出现了一罐啤酒,他抬头看,发现是疯子。
疯子将啤酒往前递了递,凌飞接过。
疯子背靠着躺椅边上的长椅,席地而坐。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一口一口地喝着酒。
直到一罐酒见底,凌飞才对着疯子轻轻说声:“疯子,谢谢你。”
疯子仿佛说了一句完全无关的事儿:“你明天就回美国吧,后天的珠峰大本营,你别去了。”
凌飞惊讶道:“为什么?我已经和珩珩说好了,会以朋友身份陪她们走完这段旅程的。”
疯子好像完全置身事外一样,很平静地说声:“杜行舟,也就是沈珩的男朋友,这两天就回来,他会在沈珩生日那天在珠峰下求婚。你只能看着这一切发生,痛苦程度不亚于凌迟处死。”
凌飞一下子从躺椅上直起身,然后想到了什么,又躺了回去,失神到:“那珩珩为什么答应我陪她完成旅行。”
疯子:“珩珩还不知道求婚的事儿,杜先生和米粒儿准备的,全部都安排好了,我这两天一直在安排人准备这事儿了。”
凌飞颓然又喝了一罐啤酒,然后说:“沈珩人生中这么重要的时刻,我在这儿,当然要见证了。”痛苦我也愿意看着,比她的一切再也与我无关强。
疯子警告他:“首先你不能毁了沈珩的求婚仪式,其次人和人的缘分在作出选择的那一刻已经确定了,你没有必要自虐。 ”
凌飞自嘲地笑一下:“相信我朋友,我没那么脆弱。能看着她和喜欢的人修成正果,我也很开心。”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一直在门前喝酒,直到醉了过去,疯子把他送到隔壁旅馆房间里面安置好。
第二天一早,当沈珩和宋苡米穿着藏族卓玛服出来,沈珩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饭店门口正在看手机的杜行舟。
他一脸倦容,看起来像是一夜没睡,穿着一身黑色冲锋衣,下穿卡其色伞兵裤,背着登山包,神情严肃,原本就疏离淡漠的气质此刻愈加冰冷,让人觉得他周遭的空气都是冷的。
沈珩看到他,觉得眼眶一热,站在几米之外看着他。杜行舟似乎感觉了沈珩的目光,他抬起头往这边看,接着就看到了沈珩和宋苡米,还好只有她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于是对着沈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张开双臂。
沈珩见状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抬头看着他,瓮声瓮气地说:“不是说工作走不开么?怎么来了?”
杜行舟低头看着怀里的人,许是太久没有说话,声音有些沙哑:“惊喜。我家珩珩公主22岁生日,我怎么能真的缺席呢?。”
沈珩:“你能来我很开心,但现在是星云的关键时期,我不希望耽误你的工作。”
杜行舟拍了拍他的后背“放心,不会的。前几天一直加班加点,全部都搞定了。”
他见沈珩没有提凌飞的事情,心里有点难受,但也没有主动提。
终于沈珩:“行舟,有个事情想和你说一下。”然后看着他,有点欲言又止。
他问:“怎么吞吞吐吐的呀,有什么话想说就说。”
“那你得保证不能生气。”
杜行舟知道她要说凌飞的事情了,怎么可能不气?而且已经气了整整一夜了。这小子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这么深情款款地看着别人的女朋友,当什么情圣,当他死了么?
他还是好脾气地说:“好,我答应你,不生气,你说吧。”
“那你发誓。”少女在怀里撒娇。
“好,我发誓。”杜行舟举起手伸出四个手指。
“emmmmm,就是……就是那个凌飞,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认识你之前的那个男朋友。他昨天来拉萨了,就是我朋友想聚一下,通知他的,和我无关。我俩现在就普通朋友了,我现在只喜欢你。”沈珩看着他的脸色认真地措辞,生怕哪句说错了,惹怒了杜行舟。
杜行舟看着她笑了,戳了戳她的脸颊,温柔地说:“过去的事情我不会在意,我只在意我们的以后。”
沈珩松了一口气,看来她的话成功地取悦了他,安抚好了这只可能会炸毛的大狗狗。
她从包里取出那只平安扣,送到杜行舟面前:“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礼物,但是我在大昭寺三步一叩九步一拜,磕了好多个头为你求来的,保佑你平安顺遂的,你好好收着。不是为了哄你高兴才求得,是知道他来之前就已经去求了的。”
杜行舟听着沈珩担心他回屋,一直解释,心里很开心。
他当然知道大昭寺求平安扣的方式,他从来不信鬼神,但此刻看着这枚平安扣,心中波涛汹涌,好像要把他淹没,很是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