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钟,是个阴天,沈珩已经起床洗完澡。
三天的昼夜颠倒,让她看起来苍白虚弱、了无生气。所以她化了下妆,擦上腮红和粉粉的唇膏,穿了件浅绿宽松背心和米白色棉布镶了蕾丝边的长裙,编了一个松松偏马尾,放在右侧胸前,又变成了那个温柔清冷的文艺女神;
她不知道要不要去机场,但她的行动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要是不想去收拾那么利落干嘛呢,是不是?她知道其实已经分手了,告别过了。对于凌飞来说三天前那个下午就是终点了,如果在机场遇到了,会显得自已很没自尊,好像在无聊地纠缠一个男人。可是心里说了一万遍算了不要去了,但此刻她坐立难安,一直照镜子、看表。最后沈珩还是决定去机场,何必和自已置气呢?让自已接下来的很多年想到今天就后悔,没有必要。
她知道自已没过去,她需要给自已一个终点,一个结束。
决定要去就迅速叫车赶往机场,为了防止遇上熟人,她带了顶大沿渔夫帽和黑超,现在是夏天,这么打扮也不扎眼。
机场人不算太多,她一路狂奔到凌飞航班的值机柜台,看到在排队人群里面的男孩。沈珩眼泪情绪立刻变得脆弱,眼泪夺眶而出。
她在路上一直想,如果看到凌飞春风得意、志得意满,自已该如何面对。可是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孩,她心撕裂般疼痛但又感到安慰,因为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凌飞过得不好。他的精气神像是被抽掉了,一脸颓废,沧桑了好多。她一直很喜欢那头支棱光亮的头发此刻也乱糟糟的,清澈的眼睛光消失了。他一直茫然的四下张望,像是在找人。沈珩就是知道他在找自已,是不是他其实很期待自已来送他,也许他真的出于无奈才和她分手。
可那又怎么样呢?做出了选择就说明别的事情比她更重要,应该接受这个结果。
沈珩就这样远远看着他茫然得办理完值机和行李托运。背着一个斜挎包走出值机柜台,仍然边走边四处张望,终于他看到了那个他想疯了的女孩。沈珩静静地走到他面前站定,轻轻说“阿飞,我来送你了。虽然说了不来,可是怎么能真的不来呢?”
说着她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眉间,“阿飞不开心了,不要皱眉哦。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你笑起来最好看了,感觉能照亮整个世界,珩珩最喜欢看你笑了。”
凌飞无神的眼睛像是忽然被点燃,明亮了起来,他握住沈珩那双他牵过无数次的纤细柔软的手“阿珩,见到你真好,我很开心你来送我。如果我过得不好,你能开心点的话,那我真的过得糟透了”
沈珩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喜欢了三年的男孩,真诚的说:“阿飞,虽然我内心里面希望你开心,但是如果你真的对我们分手云淡风轻,我恐怕会难受死。我们确实是有缘无分,我知道我们没有在学会爱一个人的时候遇到彼此。这可能是命运的安排,我们没有挺过去,也没什么可遗憾的。立刻忘记你还很难,但我知道最后,我一定会忘记你,你也会忘记我。到那个时候,也许我们还是朋友,也希望你也能寻找到你向往的生活,记得要开心,要笑”
凌飞怔怔看着她的脸,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珩珩,和你在一起的2年7个月15天,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段日子,我从不后悔认识你,爱过你。是你让我这两年的生活充满阳光,原本就是我不配得到你。”
沈珩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好像要把他烙进脑海,以便日后回忆时拿出来缅怀。忽然机场广播响起,沈珩回过神,赶紧掏出相机,故作轻松的说:
“我今天带了之前你最喜欢用来拍人像的松下S。马上你也该办理出境手续了,我们再拍一组照片吧。记得我们决定在一起,是2年前寒假,那天申城意外下雪,你约我出来拍照,然后问我要不要做你女朋友,愿意和我一起找到永恒的爱情。那天我真的很开心,原来我喜欢的男孩子也喜欢我。今天之后我们就彻底分开了,我们再为彼此拍最后一组照片吧”
凌飞点点头:“珩珩,不知道你信不信,我真的曾经想过我们能坚持一辈子,实现你对永恒爱情的追求,但最后还是懦弱的我让你失望了,我很抱歉,是我背叛了爱情,你可以恨我,但你不要因为我放弃爱情,我相信你可以找到永恒的爱情。珩珩,你再也不要为我掉一滴眼泪,我不值得,好吗?”
凌飞接过相机开始给沈珩拍照,背景是人声鼎沸的机场,更加符合这组照片的主题,离别。沈珩伤感的想,这个想法不觉得让她眼底染上悲伤。
这时有个身形高大的男子边打电话边从沈珩旁边经过,沈珩此刻神游天外,不小心碰到了他,他伸手扶住了沈珩的胳膊,沈珩抬头看他,他也低头看了眼沈珩说声不好意思。这个画面正巧被拍了进去,凌飞慌张赶到沈珩面前查看她的胳膊。
他们都还不知道,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
多年之后,沈珩翻旧照片时发现,那张照片就是她和杜行舟,原来他们在那个时候已经见过彼此了。那是回国第二天的杜行舟去机场送姜方南的妹妹姜果去欧洲,那个时候他已经帅绝人寰,惊艳众生了。只是彼时,她满心都是凌飞,根本没有心情关注其他的男人,当然刚回国的杜行舟还没有开始打林家大小姐主意。
她和凌飞拍完最后一张照片,凌飞张开双臂,沈珩扑到凌飞怀里。凌飞揽住怀里的女孩。沈珩在心里说声,再见了,曾经的珩珩和阿飞。
嘴里却说:“回头我把照片整理一下,做成一个主题,发到你邮箱,在美国要好好生活哦,作为机械系学霸可不要丢申大的脸!嗯,既然已经做出选择了,就不要回头哦”
然后沈珩后退一步,离开了男孩的怀抱,凌飞挥手告别,没入人海。
沈珩目送凌飞离开,此时耳机里面正好在播:
蓝色的思念
突然演变成了阳光的夏天
空气中的温暖不会很遥远。
是那首《被风吹过的夏天》,他们曾经在社团元旦晚会上一起合唱过,画面重合。沈珩再也控制不住眼泪了,说好的不再流泪了。可是她终于被那个热切喜欢了整个青春的男孩放弃了,怎么能不值得哭一场呢?
再也不会那么傻去寻找所谓永恒的爱情了,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永恒的爱情。沈珩在心里告诉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