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首辅为护苏潋晴惹哭嘉阳的事，连皇帝都知道了。
本来打算做样子训斥江晏舟两句，可又听说他叫了程太医过府，开了一堆补药。
私下里怎么议论的都有。
皇帝打算早朝后把人叫到暖心阁敲打敲打，结果朝上就没见江晏舟。
“怎么不见江爱卿？”
司礼监萧隶萧公公道，“回禀陛下，江大人今日告假了。”
又告假？
当着众臣的面，皇帝忧心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萧公公欲言又止，皇帝便知有猫腻，当下退了朝，回到暖心阁才问，“江晏舟到底为何告假？”
萧公公吞吐，“江、江大人说年底了，各省报上来审核的折子太多，他已经熬了几个晚上，得、得歇息两日。”
皇帝冷哼一声，口吻却算不上责备，“从前让他歇息他不肯，弄得好像朕让他当牛做马似的。”
这些年，江晏舟的重要，皇帝再清楚不过。
“你去库房选些上好的药材送到他府上。对了，他膝盖有旧伤，再送一对护膝过去。”
萧隶低垂的目中闪过一丝精芒，“是。”
见他还杵着不动，皇帝不耐烦道，“还有什么事？”
萧隶知道皇帝对太监没好感，身子躬得越发低了，“程太医说江大人无碍。好像是因为苏小姐发现江大人有了根白头发，隔日送了黑芝麻糊过去，江大人才告假歇息的。”
一根白头发？
还不至于他那么紧张吧。
皇帝捂唇笑了一声，没忍住，“该不是他不行，着急了吧。”
萧隶疑惑，“陛下说什么不行？”
他这反应越发让皇帝笑得大声，萧隶故作恍然，窘迫着退下。
这话到底传了出去，嘉阳公主听说的时候，传言已经是苏小姐年轻，嫌江大人那方面不行，江大人急着找太医开补药。
嘉阳公主拂掉案几上所有东西，气得眼睛发红，“那女人勾得江大人无心朝政，皇兄也不管吗？”
碎瓷片溅了一地，乌雅颤巍巍站在屏风前，“陛下还让萧总管去库房寻了不少好药材给大人送去，还说···”
“让大人好好养着。”
嘉阳本以为皇帝不会看着江晏舟和一个不干净的庶民鬼混，可怎么会这样！
“那女人低贱，给江大人提鞋都不配！留着她只会让外人笑话江大人，皇兄糊涂啊。”
乌雅扑通一跪，“公主慎言。”
嘉阳闭了闭眼，心口一阵阵抽痛。那感觉就好比她小心翼翼捧了多年的宝贝一朝落在泥土里，又恨又不甘心。
*
苏潋晴有些日子没来锦云巷了，一听江晏舟没上朝还请了太医，她放下手里的事就来了。
“苏小姐。”长宁好像知道她这个时辰会过来，一早就在门前候着。
苏潋晴提起裙摆进门，“大人哪里不舒服？”
“苏小姐别担心，大人只是前两日处理政务太忙，想歇息两日，并无不妥。”
苏潋晴不信，来的路上她听见好几个人都在议论此事，说江大人经年累月劳碌，不行也是自然。
还有的说江大人心思太重，手段狠辣，不给人留后路，有这毛病也是活该。
“少哄我。”苏潋晴着急，头一次反驳了长宁，又问，“程太医怎么说？”
长宁这回是真冤枉，“没、没什么。只让大人多休息，养心血就成。”
苏潋晴脚步一顿，咬了咬唇，“大人究竟什么不行了？”
长宁顿时眼珠子都不会动了，这、都传到苏小姐耳朵里了？
事关大人一生幸福，现在就是他为大人发光发热的时候！
“苏小姐别听外头瞎说，没有的事！大人什么都好好的，就是连日劳碌，仅此而已。”
他不急还好，他一急，苏潋晴越发确定外头那些话不是空穴来风。
她一进门就见江晏舟坐在摇椅上晒太阳，日头从窗户上照进来，将一身白衣的他笼得松弛又漂亮。
“你来了。”他眉梢眼角酝着暖融融的日光，看得苏潋晴心跳一滞。
她站在门前散了散身上冷气才走进去，从头到脚把人打量了一遍，发现首辅大人是相识以来从未有过的明媚柔和。
“大人可好些了？”
江晏舟冲她招手，“过来坐，站那么远干什么。”
“本来也没事，休沐两日而已。你···”他一扭头，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眼眶有些湿，看自己的眼神又认真又执著。
好像···
“你这样看本官做什么？”他下意识摸了摸头发，心道已经让人看过没有白头发了呀，怎么她一副心疼又怜惜的模样。
虽然他很喜欢她的心疼，但、不是这个样子，好像他活不了久了似的。
苏潋晴也不知怎么了，往日的聪慧心思都没了，越看他满不在乎，心里越难过，扑通跪在摇椅边，江晏舟慌忙搀扶，结果她眼泪都落下来，“大人别瞒我了。”
“瞒、瞒你什么？”
江晏舟看她哭更慌了。
外头，程太医端着药过来，没瞧见苏潋晴在里头，张嘴就和长宁抱怨，“这回保准不苦。”
“你说堂堂首辅大人，喝两幅养心血的药还嫌苦。”
“再者，人偶尔有一两根白头发很正常的，按时吃饭休息就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苏潋晴听得真切，眼睛一眨，半颗泪珠子掉在江晏舟手背上，“只是养心血？”
江晏舟没忍住，轻轻帮她抹了泪，心下软得糊涂。
没想到她这么在乎自己，哭成这样。
“是，这两日朝中没什么事，陛下又罚了本官俸禄，所以想歇息歇息而已。”
他还安慰，“真的没事。”
苏潋晴像做梦似的，还没回过神，“那、怎么外头都说大人不行了？”
江晏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