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云川母亲去世早,可他是嫡出长子,而今又贵为翰林院新秀,衣食住行什么都挑最好的。
可那些丫头婆子有几个是真心的,还不都是巴结着他。
常云川看着那几个压襟,心头发热,“我、不懂这个,苏小姐选的都好看。不如你帮我挑一个。”
苏潋晴倒是理解他,别说侍郎公子,就连苏景昭从小到大都不必为这些小事操心。
她便帮着选了紫蓝色的那个。
常云川很高兴,“多少钱?我不能白占小姐便宜。”
苏潋晴莞尔,“常大人救我一命,结草衔环都不足为报,一件衣裳聊表心意。”
常云川抓着钱袋的手都出汗了,“你一个女子操持这么大铺子不容易,这料子又好的紧。心意我收下,不能让你亏本。”
这话倒是让苏潋晴略感意外。
京城是富贵窝,销金窟,像他这样有家世的公子哥很少把普通百姓放进眼里。
而她这种抛头露面的女子,别看有江晏舟撑腰,别人给她三分颜面,实则背后都要嘲讽。
因而常云川这般严肃认真的尊重让她心中也涌起一股暖流。
“常大人不必客气,您若是真心帮我,日后为我多介绍些客人就是了。”
苏潋晴目的很清晰,保住母亲留下的铺子是第一步,借着江晏舟的势在京城站稳脚跟是二,日后即便和江大人分道扬镳,也有足以安生立命的银子远走他乡。
不过她这话听在常云川耳里,只觉浑身血液都加速流动,眸光越发清亮,“好。”
“眼下正好换季,家中姨娘们都要做新衣裳了,我明日让管家过来同你讲。”
苏潋晴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他还真就立刻把自己家的生意先介绍来了。
她忍俊不禁,掩唇轻笑,“那就多谢常大人了。”
“不客气。”常云川看着她扬起的眼角,只觉心上都开了花儿,还强装镇定摸了摸怀里的新衣裳,“手工很好。”
苏潋晴看他真挚的目光,很想解释不是自己做的,但···一想到手的生意,算了。
他说好就好吧。
常云川还要送她一程,被苏潋晴以不顺路为由拒绝。
常云川又问,“那日你身上可有伤着?”
“谢大人记挂,并无。”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同他一块儿出了铺子。
“若是觉得哪里不妥,我让太医去你府上看看。”
苏潋晴并不是个天生热情的性子,在苏府待了八年,更是尝尽冷暖,对常云川太过热情的关心有些排斥。
“我很好。平日也有惯熟的大夫调理身子,不必劳烦大人的。”
“程太医医术很好的。”
苏潋晴不悦,“我说,不用了。”
“告辞。”
她匆匆上了轿子,也不管常云川高不高兴。结果轿子才走出一段距离,就听到常大人朗声道,“明日我带管家过来。”
清洛贴着轿帘嘀咕,“本以为常大人是个稳重的,哪知这么难缠。”
苏潋晴闭了闭眼,“忍忍吧。侍郎府的妾室一个秋冬的衣裳,少说也有上千两的银子了,一传十,十传百,侯门贵府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清洛心里给自家小姐竖起大拇指。
“让掌柜的再招些手艺好的绣娘,月钱高一点无妨。既是伺候府里的夫人们,必得更加精细些。”
“是。”
有了这笔生意,起码成衣铺这个冬天的利润是有了。
首辅大人今儿也没过来,苏潋晴难得清闲,检查过铺子里完成的几件衣裳,让人分别送去客人府上,回来早早就歇下了。
却不知江晏舟忙得脚不沾地,加上户部侍郎还在暗地里想着法儿捞赵氏和苏景云出大狱,他已经几日没见苏潋晴了。
今儿下了朝,长宁见他眼下乌青不散,提议去苏宅用早膳。
江晏舟看了眼天色,“这个时辰,她多半已经出门,去了也见不到人。”
“苏小姐说不准给您备了早膳和点心。”
江晏舟想到她眉眼如画的模样,抿了抿唇,“走吧。”
长宁一脸欣慰,只有在苏小姐身边,大人才能放下公务,好好吃一顿饭,喝两盏茶。
“常大人这身衣裳与你平日的风格倒不一样。”
“还有这压襟,好别致。虽不是什么值钱货,可是手艺巧妙。”
翰林院几个新提上来的编修年岁相仿,一出宫门围着常云川,不枉他今日休沐还特意穿着新衣裳过来显摆。
常云川抬头挺胸,大方让他们欣赏,“小铺子里做的衣裳,没什么稀罕的。”
他越这么说,几人越是新奇。
“这花纹走线很是新颖,又好看又显身段儿。”
“快说说哪个绣娘做的?我也去买!”
常云川拍开一只想碰压襟的手,得意道,“人家送的,你们买不到。”
“呦,该不是常大人订亲了?”
常云川脸颊一红,那几人越发起哄,最后实在绕不过,他才开了口,“秀宁街一家成衣铺,叫有裳。”
“倒是没怎么听说过。”
常云川既想帮苏潋晴宣传,又私心里不想让他们都知道,便没作声。
江晏舟刚出宫门就听到这话,“停轿。”
轿子落地,哄闹着的几人见是首辅大人立刻噤声,恭敬排了一排,“参见首辅大人。”
江晏舟掀起轿帘,一眼看到一身天蓝长衫的常云川。
他年轻,五官生的清秀正派,配着这颜色甚是精神,尤其那紫蓝色压襟,既压住了浅色的浮躁,又不显沉闷,一点儿紫色还透着人上人的贵气。
倒是用心,难怪这些编修们都喜欢。
好啊,她可没说还给常云川做了衣裳和压襟!
众人迟迟没等到首辅大人开口,心里不由得打鼓。
常云川带头,“卑职等告退。”
江晏舟嗯了一声,懒懒道,“常大人入了翰林院,君子当有状。”
“这衣裳不适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