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下午到天黑,苏潋晴陪江晏舟喂了鱼,修剪了梅林,最后到了前院摘起葡萄。
葡萄架挨着院墙,苏瑞听得一清二楚,急得又到门前请人通报,得到的只有冷冰冰一句,“大人公务繁忙,不见。”
来回几次都这样,苏瑞倒是能耐着性子等下去,可苏景云等不了。
赵氏已经派人过来催了好几次,说苏景云胆小,没吃过苦,再拖下去人都要废了。
苏瑞心急如焚,一咬牙杵到墙根前,扯着嗓子,“潋晴!是舅舅没教好景云,我代她给你道歉,你想怎样都行,能不能放景云一马。”
“潋晴,我们到底生活了八年。你刚来京城的时候吃不惯,半夜烧起来还是舅舅抱着你去街上找大夫。”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都是舅舅的错,舅舅愿意弥补,你、跟舅舅回家吧。”
苏瑞说得声泪俱下。
江晏舟眯眼看着苏潋晴,葡萄滕遮挡着她好看的眉眼,周身淡淡的疏离在苏瑞那些话里一层层又蒙上冷漠。
她修长的手指握着剪刀,狠狠一剪,紫红色的葡萄落在怀间。
江晏舟把最大一串留给她,可苏潋晴还是被苏瑞的喊叫分了神,没抓稳,好在一双大手及时从背后出现,拖着她冰凉的手背,稳稳抱住了葡萄。
天色渐晚,光线都被葡萄架遮挡,远远看去,好像她被江晏舟从背后拥着。
他的沉水香浓到好像她身上也沾了,而她的清甜随着急促的呼吸喷洒出来,江晏舟只觉两人贴着的地方特别热。
他喉结动了两下,“不专心。剪着手怎么办?”
江晏舟的唇就在耳边,声音又低又软,苏潋晴心跳有些乱,“我···”
不等她狡辩,江晏舟拖着她的手变成轻轻抓着她腕子,一步步走出葡萄架,故意大声道,“有些人专爱骗小姑娘,你安心在这住着。”
苏潋晴明知他在逼苏瑞,还是眼睫微颤,“嗯。多谢大人。”
苏瑞听得一清二楚,这下是真慌了,“潋晴,你不要景昭了?你可是他的···”
“潋晴,舅舅求求你,你放景云一条生路。舅舅把其他三间铺子的钥匙都还给你。”
“来人,将外头吵闹的闲杂人等赶走!”
江晏舟一声令下,苏瑞顷刻闭了嘴,眸光一点点沉下去,指甲缝里全是墙灰,“忘恩负义的东西。”
他早该知道苏潋晴心思多,怎么会真心帮苏家和江晏舟牵上关系,定然是她吹了枕边风,才让江晏舟下令把景云关押起来!
她这分明是要毁了苏家!
苏瑞悔之晚矣,只有无穷尽的后怕。
*
吃晚饭的时候,长宁说苏瑞离开锦云巷,直接回府了。
江晏舟点头,“盯紧了。一旦他联络背后的人,第一时间告诉本官,切莫打草惊蛇。”
“是。”
江晏舟见苏潋晴半碗米没吃完就撂了筷子。
她母亲死后,她把苏瑞和苏家当成了一辈子的依靠,纵然现在看清了那些人的面目,到底也有过温暖的时候。
她本就是个心软念旧又重情的人。
江晏舟不会安慰人,便借口处理公务出了屋,吩咐侍卫,“让厨子在火上温着汤羹,她没吃多少。晚上必定要饿的。”
侍卫是长宁亲手带起来,因为八字对冲,故而起名无忌。
他担忧道,“大人,苏小姐是不是还放下苏少爷?刚刚苏瑞在外头一提苏景昭,苏小姐脸色就变了。”
江晏舟想了想,那会儿他们在葡萄架下,他都没看见,这小子怎么就看清了。
“是吗?”他冷冷睨了无忌一眼,“若真如你所言,本官就杀了你解恨。”
无忌当真,哭丧着脸,“属下不敢。”
“您杀苏景昭比杀小的有用。”
隔日,江晏舟早早去上朝,天快黑了才回来,一进门就到了书房,侍卫进进出出,又是忙得没时间用饭。
苏潋晴住了几日,留心了他的喜好,特意留了他爱吃的几样菜送去。
长宁乐呵呵道,“多谢苏小姐。”
苏潋晴看了眼灯下江晏舟埋头的影子,“再急的事都不差一顿饭的功夫。”
长宁看了食盒里的菜,笑容更深了,“都是大人平日爱吃的。”
苏潋晴有些不好意思,“那、那正好。”
然而江晏舟的声音从里头冷冷传出,“本官在外头用过了。”
长宁笑容一僵,满脸疑惑,什么时候吃的?在哪吃的?他怎么不知道。
苏潋晴揉着手帕,声音有些发紧,“那我不打扰大人了。”
回来路上,清洛想不通,“前两日大人和您有说有笑的,今儿怎么突然又这么冷。奴婢琢磨,您也没惹他不高兴啊。”
苏潋晴也想不通,但他本就是阴晴不定的性子,“不可妄议。”
清洛缩了缩肩膀,“小姐,咱们住到什么时候?”
苏潋晴也犯难,“等大人不忙了再说吧。”
与此同时,长宁把食盒往桌上一放,笋干炒牛肉、玉兰片、清蒸鲤鱼,还有一小碗蟹黄粥。
很对江晏舟胃口,但他脸色沉得厉害。
她身子大好,昨日又达成让苏瑞断了念想的目的,她便没有继续留下来的理由了。
果然,连多一日都等不得,特意送了他喜欢的饭菜,是想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