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昭不敢相信在苏潋晴脸上看到了什么表情。
她没有眼含热泪跑过来抱他,也没有泣不成声检查他有没有受伤,而是在看到自己的瞬间双唇紧抿,眉目间带出一股难以置信的厌烦。
她,苏潋晴,竟敢厌烦他!
“干什么去了,晌午都不知道回家?”他浑身散着阴寒冷意,从齿缝间挤出两句话,“你一个女人随随便便往外跑成何体统!”
“当我不回来了?”
说这话时,他眸光冷若刀子直逼苏潋晴心脏。
从前她最怕自己生气,动一下眉头都恨不能立刻道歉,想着法子哄他开心。
苏景昭还在等,心想她若认了错,把钥匙还回来,他就不计较了。
可苏潋晴面上波澜不惊,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就像、扫视一个陌生人似的,连声音都疏离冷漠,“表哥不在你房中休养,寻我做什么?”
苏景昭几乎怀疑面前的人究竟是不是苏潋晴。
“你在跟谁说话?”他一拳砸在案几上,茶盏水杯发出碰撞声,吓得院里几个丫头缩着脑袋想跑。
苏潋晴将手里的胭脂盒交给清洛,不紧不慢道,“在诏狱得了不痛快,一回来就迫不及待想找人发泄?”
“可我没上赶子惹你,你想骂人回自己房里去。”
“苏潋晴!”苏景昭眼里愠色渐浓,他觉得她在挑衅自己作为夫君的威严,“你敢赶我?”
“这偌大的苏府,哪里都是本少爷的地盘,轮得到你放厥词。”
苏潋晴现在多看他一秒都觉恶心,但又庆幸舞弊一事逼出了苏家人的真面目,苏景昭口口声声喜欢她一个,背地里和媚娘成日鬼混,从诏狱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发泄情绪。
原来在苏家人眼里,她是真的低贱到让自己都很惊讶。
苏潋晴摆摆手,“说得对,那我走,苏少爷随意。”
她才转身,苏景昭终于控制不住,怒喝,“你敢再走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苏潋晴心口冰凉,“苏少爷好威风,不如你把我拉去苏府大门发作,让别人都看看你多厉害。”
“有这样大的本事,何需旁人救你。”
苏景昭想到自己在诏狱的狼狈只有她一人见过,这讽刺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简直比杀了他还更难受。
他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眼中满是阴郁,连苏潋晴都敢这么对她,是不是所有人都觉得他没用!
“你以为我不敢?”
“来人!”
他一唤人,二宝跪爬过去哭道,“少爷息怒!不能喊人,不能动少夫人啊。”
“滚开!”
“有什么不能动的,没有苏家,没有本少爷,她什么都不是!从前看她乖顺听话,如今我不过离开两日她就变成这副样子!”
苏景昭当真是要在这儿发挥自己少爷的威风,一脚踹开二宝,冲院外奴仆道,“还愣着干什么,本少爷使唤不动你们了?”
奴仆面面相觑,倒不是怕苏景昭,而是怕暗处保护苏潋晴的人,很快也跪了一地,“少爷息怒!”
苏景昭越发来气,亲自走过来,作势要把苏潋晴拖出去,然而对上她晶亮冰冷的双眸,那般淡定坦然的···让他莫名不安。
他认定苏潋晴就是他们家养着的钱袋子,没成婚前惦记她名下的田产铺子,如今成了婚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岂能由着她踩到自己头上?
苏景昭磨着牙,“苏潋晴,我从前倒没看出来你竟有胆子去外头闹腾,还逼父亲把铺子钥匙给你,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副面孔?”
苏潋晴冷笑,“你以为只有你们会演戏?”
苏景昭刚要抬手,赵氏急忙赶过来,“好端端的,又闹什么!”
赵氏身边的婆子赶紧拦在苏景昭身前,“少爷别动气,身子要紧。”
“都滚开!”
“少爷息怒!”婆子不肯退,一个两个也跪在他面前,倒是让他压住了火。
赵氏斜睨了苏潋晴一眼,对自己儿子道,“你来这儿做什么,有事吩咐下人就成。”
“我当然是来看看苏府的少夫人干什么!本少爷回来一日一夜了没见着她的人,不求她端茶倒水,但身为妻子关心丈夫是应该的,可她呢?抛头露面看什么铺子,还和丫头有说有笑的···”
“我苏景昭还没死呢,苏府也没倒,用得着她一介女流去看铺子!”
“我自己的铺子为什么不能看。”苏潋晴毫不退让。
若是往常,赵氏一定顺着他的话暗讽苏潋晴几句,可这回她只心疼地抱着自己儿子,“好好好,不气不气。”
“她爱怎样就怎样。”
“娘?”苏景昭不理解,“她是苏家儿媳,是我的正室夫人,往后我还要入朝为官的,娶这么个丢脸的媳妇,以后怎么见人?”
赵氏无语。
原本打算儿子出来就逼死苏潋晴算了,可谁知那江首辅居然···
苏潋晴在今日之前,心里多少还有些侥幸,苏瑞算盘打得好,苏景昭可是同自己一起长大的,总归有那么一点点情分在的。
然而,是她多虑了。
“若没有我,只怕表哥这辈子都要在诏狱见血,谈什么丢人。”苏潋晴冷哼一声。
赵氏即刻变脸,“你住口!还嫌家里不够乱的,好歹他是你的丈夫啊!他身子还没好···”
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潋晴打断,“丈夫?原来夫人知道,我还以为我只是你们得到我娘田产的跳板,他日目的达成,一碗毒药就会送我归天。”
赵氏眼眸一颤,被说中心思大惊失色。
苏景昭一看她对母亲都是这种态度,越发不能忍,“谁给你的胆子,你简直···”
“来人,带少爷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