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皇帝搂着江晏舟肩膀,两人如同十年前躲在御花园假山石后头那样,细细聊了一个上午。
皇帝分情况给他普及了不下十种哄女人的办法,归根结底只有一句,“她以后会明白的,年轻、一腔热情都没用,对女人而言,权势和利益才是她最好的补品。”
江晏舟原本都要相信了,一听这话又皱起眉。
皇帝啧了一声,“你别不信,朕对女人的了解可比你丰富。朕现在膝下三儿两女,你有吗?”
江晏舟在这一方面有种无力回天的无奈,摇了摇头。
“这就对了。你之前不是做挺好的,她想做买卖,你就把玉矿送给她,她想做成衣铺,你就让她给燕云做扇面,这个路子就对。”
“常云川毛头小子,这方面跟你没法儿比。”皇帝真把他当兄弟,“这样,待会儿让萧厉去库房挑一套首饰,你送过去,保准她就高兴了。”
江晏舟微微躬身,保持着对帝王的尊敬,“算了吧,就是萧总管背后说微臣不能人道,让他选首饰,他巴不得微臣打一辈子光棍儿。”
皇帝忘了这茬,清清嗓子,“那朕带你去挑。”
“不了。”江晏舟敛眸垂目,口吻却很坚定,“微臣觉得陛下说得不对。”
皇帝挑眉,“什么意思?”
江晏舟声音清凌凌的,如同拨奏瑶琴,“陛下哄后宫妃嫔,除了娘娘们平日真心待您,还因为她们身后有各大世家,陛下不方便直言的,可以通过她们暗示世家。”
“所以给她们权势和利益就是奖励,能让她们对母家有贡献,从而使得世家紧紧依附陛下。”
“您做得极好,这方面,微臣远远不及。”
“但微臣对苏姑娘的喜欢···”他顿了一下,似乎再次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才道,“微臣只想与她亲亲热热的过一辈子。”
“她抛头露面做生意,求得是独立,给自己一个依仗。微臣愿意帮她搭建这个依仗,但身外物终归是冷漠的。微臣希望的是,她能把所有悲欢苦乐都说给微臣听。”
“权势固然能让她站在高处俯视众人,可权势也能让她畏惧微臣。这不是微臣想要的。”
“你!”皇帝徒然一愣,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再看江晏舟那张万年冷脸居然有了阳光般的期待。
皇帝扫兴地甩了甩袖子,“朕刚才都白说了!”
“你、你怎么能···”皇帝还是觉得他吃亏,“你喜欢她养着就好了,往后当个得宠的小妾,甚至是侧室都行,正妻终归是要选一个对你有利的。”
皇帝说的没错。
江晏舟坦然道,“臣得陛下如此相待就够了。”
皇帝眸光突然一热,虽然只有一刹那。
“罢了罢了,你这人打小就倔。不开窍!朕懒得管你。”
江晏舟离开后,萧厉见皇帝皱眉不展,小心翼翼道,“听说那苏姑娘长得标志,江大人也是男子,过了新鲜劲儿就好了。”
皇帝睨了他一眼,“哼,萧公公什么都懂。”
萧厉笑容一僵,“奴、奴才···”
不过他还没说完,就听皇帝叹了口气,说不上嘲讽还是认真,“他要和那女人过一辈子。”
“啊?”萧厉都觉意外,“这、那女人据说母亲还是未婚先孕的,怎么配得上江大人。”
皇帝又是一记冷眼,“你平日看不惯他,这会儿倒替他着急了?”
萧厉低着头,“江大人到底是陛下最信任的臣子,奴才担心陛下颜面有损。”
皇帝冷笑一声,他最见不得宦官心口不一的德行,“下去吧。”
萧厉躬着身子退出来,暖心阁殿门关上的一瞬间,他神色间的卑微紧张全都消失,有的只是冷漠深沉的一点笑。
江晏舟啊江晏舟,你那么宠她,是自信整个大周无人奈何得了你吗?
*
苏宅。
苏潋晴又算了一上午的账,白花花的银子进了库房,她让清洛分出一部分给各间铺子掌柜,按份奖赏伙计。
实实在在的银钱给到手里,他们才会用心干活儿。
酒庄在燕云人的帮助下也优化了葡萄酒配方,送了几个酒楼客栈,反响还不错。
掌柜还送了两壶白葡萄酒过来,说是燕云很珍惜的品种。
“留着吧,等大人忙完这一阵,过来用饭时请他尝尝。”苏潋晴平日也没什么交好的人来往,她和首辅大人有一腿,别人接近她都是有目的的。
与其这样,倒不如不来往。
免得和江晏舟有了更多利益纠缠,往后···麻烦。
清洛闻言,“这几日外头吵得挺凶,说是云洲春季才修的堤坝塌了一处,工部说是江大人批准的构建图,他们只是奉命行事。”
“内阁说工部偷工减料,为这事已经折腾好几日了。”
“加上舞弊案迟迟没有结果,御史台又说江大人怠慢朝务,逼着他把决定权放回六部。”
苏潋晴挑眉,“怠慢朝务?理由呢?”
清洛避而不答。
她心念一转,“与我有关?”
清洛不能说,听说御史台的原话是江大人沉迷女色,怠慢朝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