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前厅此时觥筹交错,正为此战庆功。
而在后厢房中,呼延灼几人之处,柴煦也着人备下了酒饭,规格与宴会一般无二。虽是冷清了些,却也并无薄待。呼延灼四人对坐,彼此无言。只是一味饮着闷酒,饭菜却是不动。
正沉闷时,却听房门吱呀一声响。一个文士模样的人推开房门,开口说道:“我家统制分身乏术,特着我来瞧瞧诸位将军可还有什么需要。”
走的近了,见满桌饭菜皆是没动,随即开口说道:“可是不合口味?小生可着人与四位将军换上一桌饮食。”
呼延灼连忙说道:“不必麻烦了,敢问先生名讳?”
“在下姓时,名文彬,原郓城知县。只因奸人陷害,朝中不容。便应了我家统制之邀,在山中做了个长史。”
“愿闻其详?”呼延灼闻听,顿有同病相怜之意。遂是略拱一拱手,开口追问缘由。
时文彬入席之后,先给自已斟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随后才缓缓说道:“将军之心,小生知晓。但凡有半点报国门路,小生又岂会甘心随我家统制做这掉脑袋的事来。”
随后便将来龙去脉明明白白的给呼延灼讲了一遍。
呼延灼听后,不由得与时文彬产生了深刻共鸣,恨恨道:“这些奸臣着实可恶!说句冒犯的话,若非这群奸佞,柴统制岂有今日之盛!”
时文彬一笑:“将军所言极是,若是君明臣贤。依小生所想,似我家柴统制这般有识之士,亦是不会扯旗造反。”
此言一出,呼延灼却是连连摆手,说道:“先生此言却是偏颇,今官家聪慧贤明,不过是受奸臣一时蒙蔽而已,臣子虽是不贤,但先生岂能讲说官家不明?”
“哈哈哈哈哈,将军当真避重就轻。满朝重臣皆是奸佞,岂能说单单官家贤明?若是贤明,又岂会提拔重用者皆是奸臣?不辨忠奸,何称贤明?”
呼延灼张了张嘴,一时无力反驳,只是又复饮了一杯。
韩滔在山上日久,对梁山所作所为尽收眼底,早便是心向梁山。见得呼延灼些许动摇,在侧也是缓缓垫了句话:“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纵是官家初时贤明,终日被这一班奸佞围在当中,只怕也会受些影响。”
时文彬也是接口说道:“便是如此,就按将军来说。开国功臣之后,勇猛无对武略过人,竟也要受制于一破落户。若是小生所料不差,此番将军进兵如此匆忙,怕也是有些内情吧。”
彭玘回道:“先生神算,实不相瞒。正是那高俅门下走狗,威逼我等进兵。若非如此,呼延将军通晓军事,岂能做此不智之事?”
时文彬趁势劝道:“诸位将军见事如此之明,又何必再为昏君奸臣卖命?那高俅心胸无比狭隘,只因当初在街面上被王教头父亲一棒打翻,便逼得王进教头弃家逃命。诸位将军如今大败,折了诸多兵马军械,高俅岂会罢休?诸位若回东京,前番功劳尽数抹杀不说,只怕也难逃责罚。”
随后立身起来拱了拱手,郑重说道:“而今我家统制欲图大事,正是求贤若渴,虽是如今寨小兵寡,却不缺英豪。若再有诸位将军相助,何愁不能做下事业!他日功成,搏个从龙之功,封妻荫子,也并非不能。”
韩滔也是起身劝道:“将军!韩滔与将军相交多年,交情匪浅。韩滔不会欺瞒将军,这许多时日,韩滔所见所闻。梁山当真不是害民匪类,不但并不害民,反而对其爱护有加。”
“就单说前日两军对峙之时,搅扰百姓生计。梁山还有补偿银钱发下,如此仁德,比之朝廷有过之而无不及。将军当知,韩滔并非如将军一般出身名门。而是武举出身,本身便是百姓。如今虽是为官,却也不能忘本。是故,韩滔已然决意留在梁山,是去是留,还望将军三思。”
凌振亦是在旁开口附和:“便是如此,我凌振并无韩将军那般高洁。然在东京之时,只为一炮手被人呼来喝去。然入得梁山之时,柴统制却尊我为上宾,对我这些奇技淫巧无比看重。凌振未曾受过如此礼遇,只因如此,凌振便是决定将此身卖与柴统制了。”
就连彭玘都在一旁劝说:“将军,事已至此。若回得东京难逃罪责,难得柴统制看重,何不便在此处效力。况且就这几点而言,柴统制当真良主,他日必成大业。就东京那群奸佞,如何能胜得梁山?”
呼延灼听到此处,不由长叹一声。
“非是呼延灼不忠,实是朝中奸佞所迫,教呼延灼报国无门。”
随即对着时文彬便是一礼,说道:“先生,请告知柴统制,若不嫌弃呼延灼败军之将。日后我等便投在梁山麾下,为柴统制牵马坠镫,绝无反复。”
时文彬当即大喜,扶住呼延灼道:“我家统制早在济州之时便曾有言,若得呼延将军在侧,胜得十万雄兵。将军今日投效,是使我家统制如愿。将军稍待,我这便去告知统制。”
呼延灼一拦,说道:“岂可教君迎臣?我知长史顾虑什么,呼延灼败得起,不会在意这庆功宴。长史可引我四人前去拜见,定下君臣之分。”
时文彬不由赞叹,随即应了一声,便引着四人朝前厅而去。
前厅之中,柴煦闻听如此。当即大喜,特地站在门外迎接。呼延灼几人怎敢托大,见得如此,连忙快步上前拜倒,口尊统制:“我等败军之将,归顺统制,岂当得统制亲自出迎?”
柴煦上前扶起,说道:“宋室昏聩,不识得众将军之才。此乃天赐贤才与我,今得诸位相助,柴煦复兴大周之路当更为顺畅。”
正是君臣相得之时,忽然一传令兵飞跑上来:“报!统制!小七千总回来了!”
柴煦连忙教其接引入内,只见阮小七引着一人前来。见到柴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统制在上,小七幸不辱命,求得安神医前来。”
现下史进卧床已有许久,内伤始终难以痊愈。柴煦日日探望,无有一日不挂念着,今番见安道全前来,心下大喜过望,连忙教请进厅来。
柴煦对安道全的信心完全因为其在原著之中太过出彩,就说征辽之时。张清被敌方大将一箭射中咽喉,如此重伤,安道全都能将其抢救过来不说。而且在其后数番征战,皆是不受影响,宛如未曾受过伤一般。可见其医术高明,因此一见安道全当真前来,柴煦心中一块大石便是落下。
待得安道全入厅,柴煦略略恭维几句便是引入正题,欲要亲自引着安道全前去史进卧房。
呼延灼在旁拱手道:“统制在上,史千总乃是由末将打伤,如今小将既已投效统制。此番望统制能带小将一同前去,小将欲要当面致歉。”
呼延灼此言一出,少华山和阮氏几个与史进交情匪浅的将领表情皆是有所缓和。当时各为其主,战阵搏杀,难免有个伤损。今朝又主动低头,前去探望道歉,那些不满便也就有些许消散。
柴煦闻言,笑道:“战阵之上各为其主,将军何须介怀,史大郎也非小气之人。也罢,既是将军欲要前去,那便随我来吧。”
其余众将也欲一同前往,却被柴煦拦下:“莫要去那么多人,若是搅扰了安神医,反而不美。待得史大郎痊愈,再去见面不迟。”
遂是只带了阮小七呼延灼二人同去。
安道全前去看过史进伤势之后说道:“将军山上医师也是有本事的,内伤虽是尚未痊愈,却控制的极好。如此医治难度则远低于我之前所想,不是安某夸口。如此伤势,一副药下去,便可止痛。三五日之内便可下床,半月之内即可恢复如初。”
柴煦见安道全如此说,当即便是对着其施了一礼,说道:“若是如此,柴某定有重谢。”
安道全摆手婉拒之后便去煎药。
柴煦引着呼延灼二人入内见了史进,听过呼延灼顾虑之后,史进不由失笑。
“将军何其轻看史进,当时你我是敌非友,战阵之上全凭本事,史进本事不济,又岂会迁怒将军?今朝有将军这般熊虎之士互为同僚,史进只有欢喜,又岂会愤懑?”
随后几人一阵闲谈,直到史进服完药后躺下歇息,几人方才离开。
出来之后,柴煦问阮小七道:“小七,安神医如何请来?当中可有逼迫?”
阮小七道:“小七岂敢如此,那安神医本不愿来。只是医者仁心,小七苦苦哀告,在其门前静跪一夜。求得神医心软,方才同意随我前来一探。”
“那杜壆兄弟呢?怎地没一同回来。”
阮小七于是又把杜壆与滕家兄弟赌约尽数说了,而在二人回返之时,捷报尚未传出。因此杜壆决意暂居淮阴,待得捷报传至再与滕家兄弟一同回来。
柴煦点了点头,说道:“那这几日小七且辛苦些,帮衬着二哥五哥勤练水军。待得杜提辖回返,我等便即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