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儿,你若不悦,我便将他们全部遣散了去,可好?”无痕上前扶住长安的胳膊,将她往自己怀里拽了拽。
“我没有不悦,只是派上山的侍卫人选,这些向来都是由徐先生定夺的。”长安轻轻拍了拍无痕的手背,笑了笑,“师兄是知道的,长安没有别的意思。若师兄有别的想法,便听你的。”
就在长安经过星月身前的时候,她冷笑一声,“虚伪。”
长安脚下一顿,回头看向她。
星月无视无痕的警告,直接开口嘲讽,“说是什么都听我家公子的,可最后还不都是由着你做主?说是要将这宫主之位交还与我家公子,可还不是自己占着作威作福?”
“放肆!”无痕再次警告了星月。“你懂什么?”
“今日就算是公子要斩杀了奴婢,星月也要说下去,这些话星月不吐不快。”
长安回头,“让她说说吧。”
“你以为自己任性妄为的这些年是谁跟在你身后收拾烂摊子,你以为我家公子有多稀罕你这个宫主之位吗?若没有他,什么伽罗?在世人眼中早已经成为一处山匪聚集之地了罢了。”
“现在你厌恶我们手段凶狠,拿什么规矩来压我们一头,可是伽罗大仇一直压在公子心头,多年来,誓要让那些凶手血债血偿。而你呢?高高在上,顶着伽罗之主的名号作威作福,当年他们在伽罗造下的累累杀戮却被你抛之脑后。”
“所以,我们应该再造成更大的杀戮,伤害更多无辜百姓,才算大仇得报吗?”
长安皱着眉头,眉间夹杂着痛楚,“伽罗历代先祖浴血奋战,止戈为武,就是希望这天下百姓能过上太平的日子。”
“难道那些血海深仇就要抛之脑后吗?”
“居安思危的道理,我自然是懂得的。不仅是我,阎罗岭上下没有人敢忘记那段辛酸历史。但是星月,你可知国虽大,好战必亡?”
见她没有回应,长安继续说道:“在每个人进入阎罗岭的时候,徐先生都会将人派往思过寺。在思过寺的一面墙上,我亲手写下一段话,你们可还记得?”
星月等人哪里去认真读过,更何谈记得。
长安笑了,似乎早就知道他们不会去认真看那些,“凡安不忘危,治不忘乱,圣人之深诫也。天下无事,不可废武,虑有弗庭,无以捍御。必须内修文德,外严武备,怀柔远人,戒不虞也。四时讲武之礼,所以示国不忘战。不忘战者,教民不离乎习兵也。法曰: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我坚定的相信,这盛世终将如先辈们所愿,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而阎罗岭,必定是这天下无人敢犯之地。”
见星月一副嗤之以鼻的样子,徐景晨很是不悦,“宫主所思所想,自然不是你等小人能理解体会的。”
“对,我们是小人,你们都是君子?哈哈哈,口口声声对她尊敬万分,难道没有欺瞒她任何事吗?”星月指着徐景晨等人,嘴角一扯,发出一声冷笑。
“自是没有!”
“没有?若不是受了徐先生的命令,那黎国王爷又如何能进得来这阎罗岭?”
黎国王爷?
长安脸色一变,“是真的吗?”
无痕脸色阴沉,很明显,星月说了不该说的话。“安儿,我先送你回去吧。”
说罢,无痕瞪了星月一眼,“星月,你话太多了。去领罚吧!”
星月从无痕的眼神中看到了危险,慌忙低头领命。待二人离开后,星月缓缓抬头,望着二人的背影嘴角扬起了一抹微笑。
是的,顾里早已经来到了阎罗岭,但被拒之门外,无法入内。直到那一日,遇到了外出归来的荷花,这才求得一线机会。
徐景晨私心不想让顾里再来烦扰长安,甚至于顾里并没有坐上黎国的皇位这件事都没有告诉长安。
其实,那一日顾里接过圣旨后并没有同意,而是直接将皇位让给了安明王,与那位将军府小姐解除婚姻并公告天下,这一切只是为了揪出叛党走的一步棋罢了。
当然,这一切徐景晨没有说,无痕自是也不会说的。全天下都知晓的事情,唯独长安还被蒙在鼓里。
这次顾里带来了圣药三色菩叶,而他唯一的要求便是见长安一面,是去是留皆有长安定夺,自己绝无半句不甘。
恰逢那日徐景晨在山上见到无痕与长安举止很是亲密,忽然便想着将顾里带到长安身边,也许不算坏事。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与长安说,而现如今,长安将伽罗宫交由无痕管治,自己若想将顾里带上山也需得经过无痕的同意。
如此,此事便一再耽搁了。不成想,今日会这样被星月直接在长安面前摊开,着实有些理亏了。说一句欺瞒长安,倒也不过分。
回到寝殿,长安站在窗前静静的站了许久。
“安儿……”
“师兄,你是知道的,对吗?”
“是。不过安儿,你听我……”
“师兄,我想一个人静静。”长安打断了无痕的话,就那么直直的站在窗边一动不动。
这一次,无痕没有由着长安的性子,而是给她披了一件披风,继续解释,“安儿,那黎国王爷忘恩负义,他利用你,背叛你,若不是碍于他背后的整个黎国,师兄早就让他以死谢罪了。”
“师兄!”长安带着怒气再次打断了无痕。
“师兄,今日星月所为,你果真不知情吗?活人试药,如此惨无人道的事情你如何能应允?师父师娘自幼便教我们为人良善,以天下大业为先,可是你看看现如今的你,真的不怕让他们二人失望吗?”
“若不能护你安然,我才无脸面见师父他老人家。”无痕牵起长安的手,“安儿,世间一切,都没有你安然无恙来得重要。师兄此生唯有二事心中难以放下,一是伽罗深仇,二便是你啊。”
长安抬起头,空洞的眼神望向无痕所在的方向。“可是师兄,没有人的性命犹如蝼蚁啊。”
许是长安的病情加重了,身子也不禁折腾。经此一事,她竟然一病不起,直接昏睡了几日。
长安不知,这几日自己到底有多凶险,几次都差点醒不过来。终究还是在欧阳的救治下醒来了,醒来后回想刚才的梦境,心中觉得憋闷难过,环顾四周,却不见无痕的身影。
“师兄他……去哪里了?”
几日不见荷花,这次醒来,发现小姑娘又哭花了脸,两只眼睛肿的像是核桃一般。
“荷花,你又哭了……”
“老大……你要吓死荷花了。呜呜呜……”荷花一下子扑倒在长安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等到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石头这才上前,但说话间语气也带着些许悲腔,“老大,无痕公子去为您寻药了,应该过几日便会回来。”
寻药?
长安心中泛起一丝不安。“去哪里寻药了?什么药?”
荷花摇了摇头,“荷花不知,只是无痕公子走的时候将摘星楼的人都带走了。”
“都带走了?”长安低声念着,“他没说大概方向吗?”
长安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寻了他这么久,难道又要继续去寻他吗?
自己恐怕坚持不到那一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