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一望着面前的女孩。
其实他也挺惊讶的，当时顾墨惜安排他来做个事情的时候，他本以为需要费些唇舌，才能说服林莹。
没料得，当他提出条件之后，她就答应了。
爽快程度令他咋舌。
林莹百感交集的握着手中的A4纸，紧紧抿着唇，颤动的睫毛上似乎还带着些微晶莹。
嗯？
哭了？
严一提手抬了抬镜框，偏头仔细看去。
她竟然真哭了。
想了想，他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默默拆开抽出半片，放在桌上推到了她面前。
林莹不语，静静的取出一片，轻轻擦拭了下眼角。
“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
此刻她的声音很沉，带着点哑。
和之前截然不同的是，没有了那一份唯唯诺诺的小心翼翼。
严一扬了扬眉，单脚勾过一条椅子，大咧咧地坐在了她面前。
“也不算奇怪，只是有些好奇。”
他摸了摸早上刚清理过的下巴，光滑的没有一根残余的胡茬。
“原本以为，你至少要考虑一下再做决定。即便季安生再怎么对你差劲，也算是你老板。
更何况……你就不怕我们让你做一些违背意愿的事情？比如，下毒什么的？”
这些试探性的话语，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她的表情依然淡淡的，把擦拭过泪渍的纸巾叠起来，握在手中。
“无所谓的。”
顿了顿，似乎在整理语序。
“我是说，让我做什么都无所谓的。只要能让我母亲和弟弟好，我都可以。”
“可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你变成了罪犯，他们，尤其是你弟弟可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严一单手依着桌角，歪过身子把头架在手掌中，带着点挑衅的问道。
一阵风拂过，卷起几片飘落的花叶掉落在两人面前的桌上。
林莹没有马上回答，直勾勾的盯着飘落的花叶看了好一会儿。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不是吗？”
她抬起头，望着严一。
很少与人双目对视的她，此刻眼中有种说不清的坚定，以及凄然。
她的目光很难让严一继续挑弄下去。
本就不是拿着恶人剧本，又怎能欺辱一个已经身世凄凉的小姑娘家家。
“咳……”
小严假模假样的咳嗽了下，试图掩盖自己的尴尬。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违背意愿做事，更不会涉及违法犯罪。”
突然出现的低沉男声，冷冽却让人没来由的信服。
“顾顾顾……顾总……”
看着正穿过长廊拾阶而上走近前来的声音主人，严一有些慌不知措，急急忙忙站起来。
一双手脚都无所安放的模样，戳中林莹心头。
微微扯开一丝笑，又迅速收敛回去。
她也跟着转过身站了起来，恭敬的唤了声：“顾总。”
“嗯。”
顾墨惜迈着长腿，端坐在小严让开的位置上。
小严还很狗腿的把凳子刻意的擦了擦，煞有介事的跟上面有厚厚一层灰土一般。
顾墨惜斜瞥了下立在身侧的小助理，发出轻轻一哼。
这可又把他的心提到嗓子口，吓得一哆嗦。
【坏了坏了，老板这怕不是听到我刚才说的话，怪我坏了他形象啊……】
惴惴不安的小严脑补着，急的都恨不得抓耳挠腮了。
顾墨惜也没搭理他，就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面前立着的女孩。
“坐。不用那么拘谨。”
闻言，林莹才缓缓落座。
仅只放了小半身体在椅面上，占了不足三分之一的位置。
手上，扔握着那张签了字的合约单。
“不想问我什么么？”
扫了一眼她紧促的坐姿，也并未在此上多言，淡淡的开口。
林莹几个吐息，强行压制下被顾墨惜气势镇住的心神不宁。
面对小严，她还能勉强在不顾一切的情绪带动下，直视他的目光。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您说……不用我做违法和违背我意愿的事，那……岂不是我可以拒绝您提出的要求？”
她仔细斟酌着用词，偷瞄着顾墨惜的脸色，断断续续的试探性提问。
见到男人面不改色的样子，她轻咬了下唇，更抛出了心中那个大胆的假设。
“如果您提出来的要求，我都以违背自身意愿拒绝的话，您难道依旧能帮我治疗母亲资助弟弟？”
一口气把这个巨大的问题抛出，马上缩回去闭上嘴巴，一飘一飘的把目光瞄过去。
这话可真大胆。
站在对面的小严都经不住在心中给她竖个大拇哥，这丫头可真是语出惊人呢。
赞完她的初生牛犊无知无畏，小严也把余光聚到了顾墨惜身上。
他也着实好奇，自家老板会说怎么回应。
出乎两人意料的，顾墨惜不怒反笑。
还是真实的笑容。
不含任何讥讽在内。
“可以。”
淡淡的两个字，重重的砸在两人心头。
严一都差些忍不住惊讶出声，而林莹更甚，直接“啊”的冒出了疑问。
飞快的扫了眼对面的两个人，又马上不好意思的捂住了自己的唇。
挡下半张着回不去的嘴，却把一双包涵疑惑的眼睛露在外面。
扑棱的眼皮跳动着，挂满了问号和感叹号。
用了好一会才从惊讶里走出来，迟疑着接着问道。
“那您岂不是吃大亏了？”
“呵呵。”
顾墨惜淡淡一笑，竟还有些说不出的愉悦？
“你会这么问，就说明你不会真的这般去做。我要让你做的事情，都十分简单，且不会影响到你平时的生活。”
“那我能问下您具体都要我做些什么吗？”
林莹心中仍然有所顾虑，光就母亲的治疗费用就已经是很大一笔费用，从商人的角度来看，至少也不会做亏本生意吧？
“帮我留意她的奇怪举动，在某些时候推波助澜一下。”
“就这样？那么简单？”
瞪着眼，她总觉得还有后续。
“嗯。暂时就这样。”
等到这一句，她默认理解为后续还有其他安排。
不过就照目前他给出的两条，的确是对自己并没有任何影响。
很轻易就能完成。
真是的，签字那时候决绝的自己去哪里了。
刚开始那么不顾一切什么都认了，这会子多了余地又开始心情复杂顾虑多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