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烟跪在一旁,宾客散去后,她格外恬静,脸颊处垂下一根发丝,明明厉老爷子和她没有血缘关系,她却顶着压力在这里守灵,而厉家那些真正有血缘的,都没来,就算来了也找了借口匆匆离开了。
厉南琛眉头拧了拧,视线突然一僵,落在了旁边陪同的男人身上。
个头很高,一米八多,也跪在旁边的蒲团上,安静的守候在一旁。
回想到苏糖糖的话,名牌大学的海归,医科大学的教授,胸外科主任……所以这个男人是哪一个?
没想到傅烟这么招花引蝶,魅力不减当年。
他目光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厉南琛薄唇绷紧了些,走进灵堂内。
厉南琛走到一侧,距离的很远像是楚河汉界,他也跪在那边的蒲团上,一句话也没说。
傅烟诧异地抬眸,他还以为厉南琛不会来守灵。
说起来也可笑,当初厉老爷子还在时,那些人恨不得围在老爷子身边孝顺,可现在一走,却显得冷落了。
她盯着厉南琛,被苏佳煜的声音打断,“烟烟,糖糖说你结婚后过得很不好……”
傅烟一回神,扭过脸看向苏佳煜,有些尴尬。
她其实和苏佳煜不熟悉。
“我不是为了从她嘴里打听你的事,是她这张嘴没把门的,总是和我聊你。”
苏佳煜以为傅烟误会了,忙解释。
傅烟摇了摇头,“糖糖也会跟我聊你,说你特别出色,年纪轻轻就做了胸外科的主任……”
胸外科主任。
厉南琛冷冷的瞥了一眼苏佳煜。
原来他就是苏糖糖口中的胸外科主任啊!
“我记得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好像是在大学,糖糖和你一所大学……”
“嗯,她在洛杉大学学表演系。”
傅烟点下头。
其实傅烟和苏糖糖高中就是朋友了。
苏佳煜笑着继续,“那个时候我没事也会去看你们,以前总喊你烟烟妹妹,不过现在你好像对我越来越疏离了……”
说着,苏佳煜的电话突然响起。
他起身赶紧去接了电话。
傅烟看他走远,舒缓了一口气……尴尬的脚趾头都在扣地了。
“既然不熟,为什么勉强自己去社交?”
他怎么看出来的?
傅烟心里纳闷着,脱口而出的话带着刺,“少管我。”
尖刺的话充斥着满满的防备,可又溜出一股委屈的意味儿来。
两人的对话很快结束,因为苏佳煜从外头进来了。
“烟烟,抱歉啊……”苏佳煜一脸愧色,摊了摊手,指向手机,“刚刚医院来电话让我去一趟。”
傅烟倒是没什么失望的,她一个人习惯了。
从傅家到厉家,从高中到洛杉市,那些悉数的孤独早已贯穿了她的半生。
她明艳的掀起唇角,“好,那我就不送你了。”
“嗯。”
苏佳煜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重新低垂下眸的傅烟,正跪坐在蒲团上,潜心的祷告。
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质,好似能透出润泽的玉,案台上的檀香飘逸四散,似雾似纱,笼罩在这偌大的灵堂内,外面的余晖倾照进来,烟雾与细细的灰尘都融化在了斑斓的光影里。
像林黛玉。
苏佳煜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
他掐掉念头,匆匆离去。
厉南琛见人影消散后,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傅烟身上。
“你的备胎也就那样……”
厉南琛忽而冷不丁把想法给说了出来。
傅烟没什么情绪,“比不上沈设计师,优秀出色,海归学历,还是一位专业有素的飞行设计师呢!”
不怪她话里话外的阴阳,在飞机遇强气流时,是她先发现了问题还告知沈舒颜应该怎么做,她把自己的那套话拿去,利用书本上的知识结合实操了一遍,虽说拯救了一飞机的人,可沈舒颜的过硬专业不免有虚假嫌疑。
她十分怀疑,她的飞行设计师是镀金来的。
不过傅烟能这么有自信,是因为她在洛杉市遇到了一个人,他教了自己很多……
“你少提她。”
厉南琛不悦道。
傅烟冷笑,他还真是护犊子。
厉南琛别开脸,他薄唇微启,“我没有备胎,我也不会再婚,至于你选择幸福我无权干涉……”
她听到这话,不知真假,可又觉得他在沈舒颜和自己之间摇摆不定,从未被坚定选择过,自嘲道,“这是你的事,犯不着和我说。”
“傅烟——”
厉南琛突然起身了。
傅烟看他走来,莫名的压迫感袭来,吞咽下口水,“你又要故技重施吗?这里是厉爷爷的灵堂,难不成你还想强吻我,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屈服的……”
厉南琛突然身形一顿,肩膀颤了颤,眉眼都在溢出笑。
傅烟底气不足的蜷了蜷指尖,吞声忍气地低下眉宇,“你少取笑我,厉南琛你最会装羊羔了,你明明就是个大尾巴狼!”
“这会儿没理就开始强词夺理了?人身攻击,就没意思了。”厉南琛俯下身,故意似的倾覆在她耳畔,语气又轻又带着坏劲儿。
傅烟面上一红,不自然躲开,“你在傅家人面前羞辱我,真以为我好欺负?”
“傅烟,我欺负你哪了?”厉南琛无奈的胸口泄了下来,好似在叹气,“算了。”
厉南琛从她面前离开,站直了些,视线柔和了下来,“回去吧。”
“什么?”
“我说了第二遍,这是厉家的事,不归你管,回你的家去。”
厉南琛洋洋洒洒的落下几个字道。
轰她走?
傅烟小脸耷拉下来,情绪低落,“你要是想赶我,找个保安把我拉出去,我是经过大哥的同意过来守灵的,你……你不能赶我。”
厉南琛深吸了一口气,眼皮压着浓浓的冷意,挣扎许久,“傅烟,你不是厉家的人,我们离婚了……所以要多远滚多远。”
“你要是真希望被保安赶,不妨一试,反正丢人的是你。”
傅烟蜷住了手指,攥住裙摆狠狠瞪向厉南琛。
“爷爷还在这儿呢,你不许欺负我……”
厉南琛像一尊佛,眉眼之中不带情绪,就连看着她落泪委屈,都毫无悲悯,她以前没发现自己爱哭的,明明性子格外要强,却当着厉南琛的面一次次被惹得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