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饼对搬去何处有自己的考量。
侧重于孩子们的“学前教育”,就要靠近大宗门,耳濡目染陶冶情操,侧重于保命生存,就要远离城镇,避世绝俗焚香扫地。
而虞饼的生活态度就两个字:折中。
她决定去个离大宗门不近不远的地方,这样方便两个孩子的修炼学习,她也能搞点生活赚钱的门道,为以后做准备。
这个世界有着大大小小的门派。
除去收容妖和魔的瀛洲,其他主流的门派有小说女主所在的玄月池,男主所在的定禅教,她看中的则是号称“天下第一宗”的天元宗。
天元宗山下不远处,就有个商业繁茂充满机遇的城镇。
马车慢吞吞地走,两天一夜便到了城门下,虞饼既然决定隐姓埋名、以免被医馆找上麻烦,就舍弃了原主从前的身份文牒,带着两个孩子翻墙而过。
“饼姑姑,我们为什么不能从门口走?”
知宜低头,看着双脚离地升高,空荡荡的感受令她很是新奇,虽有些害怕,但她总觉得姑姑身上的香味让人放心。
像什么味道呢……
像花!
心中有了答案,她慢慢将手搭在姑姑身上,见没有被训斥,她胆子更大,轻轻嗅了嗅。
香香的真好闻!
虞饼提着俩孩子安全落地后,抹了抹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干笑两声:“姑姑和你们玩举高高呢。”
“哇,饼姑姑真棒,好好玩!”知宜拍着小手,睡好吃饱精力充沛。
知珩没说话,他警惕地打量着陌生的街道弄堂,再望向街角外络绎不绝的百姓,小脸皱起。
他在心中判断:正常的地方……和不太正常的姑姑。
上辈子作为独立打工上学的穷学生,虞饼生活经验还是在的,她牵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找到个负责租房的中年男子后,开始走街访巷挑选院式。
这里经常有外来想进天元宗的修士,故此租房资源相对完善丰富,不过天元宗收弟子要求严苛,多数人会失望而归。
虞饼筛看房本时,余光瞥见脚旁脸涨得红红的小姑娘,蹲下耐心问:“宜宜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我想……”
知宜脑子同时听到两个声响,她有些吃力地接收着双方信号,急得额头冒充汗珠,声音怯怯。
脑中,是医仙师傅让她争取一间带种植园地的房院话语。
“你说,院子大修炼棒。”医仙声色认真,站在花妖的立场上去提要求。
话虽这么说,实际上她要带园地的院子,不过是想让小徒弟从小能接触草药、种植植物,有更好的环境。
这考量也是看在两天一夜的路上,花妖表现良好,以及认真租房的条件下,冒出的念头。
“饼姑姑,院子大,你修炼棒棒!”
知宜听到医仙师傅让她学着说,拧住的脑子索性不转了,依葫芦画瓢将几个字说出。
虞饼低头见小豆丁憋这么久竟然是在为她考虑,心中感动的泪水无以复加。
最初穿越时的担惊受怕、身心俱疲,在此时化为身作“奶姑”的豪情壮志——
就这么乖的两个小孩子,再加上她聪明乐观的脑袋,还怕过不好嘛!!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过不好!
“那就租大院子,况且姑姑也想起来,宜宜是不是很喜欢花草呀,姑姑以后给你买种子玩。”
虞饼揉揉小姑娘的头,顺势想起了男女主孩子的这层buff,立即扭头问起知珩的需求,并鼓励两个孩子想到什么都可以提出交流。
医仙望着女子又蹲在了哥哥面前,她拧起眉头,忽而揣摩不透对方转变的原因用意。
人和妖都一样,都善于伪装,可无论行为如何天衣无缝,细节和神态是最难做全的,更何况是在两个心智不成熟的稚子前。
但这花妖从那日睡醒后就似变了个模样,会不会是前天晚上拍在她脑袋上的板砖有问题?
被自己天马行空的猜想逗笑,医仙看着女子敲定租下个二层大院,安慰自己,总归到现在的转变都是好的,至于真实目的……他们来日方长。
二层是知珩提的,虞饼抱着“租都租了,租个好的”想法,也没有问原因,就找了个南面房院,向负责管事交了房钱。
她本是想买下的,可原主早将金条挥霍一空,再加上赶来此地的马车费和未来的生活费,真不够再大手大脚买间房子。
定下房契开院合门,小院一片荒芜空空如也,但高厚坚实的石墙、宽敞明亮的屋子,足以让两小孩进来后开始欢呼雀跃,眼睛都冒出了光亮。
临近黄昏,虞饼本想让两个孩子先去房间休息,自己打扫会屋子再做个晚饭,可耐不住妹妹拿起扫帚嚷嚷着要帮忙。
迎着橙黄色的暮光,知宜边扫着落叶,边和医仙师傅分享着搬家的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哥哥的离开。
比起傻乐的妹妹,知珩更快地冷静下来,他跟在姑姑身后,走进了准备打扫的火灶前。
“我们之后怎么办?”他仰起头问。
虞饼手拿抹布在洗台子,一时间没听懂:“珩珩,什么怎么办?”
“钱。”知珩定定回答。
他看到姑姑被外面的人打骂,那些人说“欠钱”,姑姑卖他到医馆,好像也为了换钱,而走马车租房子,也要钱钱钱,可是他们早就没有钱了。
没有钱了怎么吃饭?
以前坏姑姑最常说他们“吃钱货”,她会不会再次卖掉他们呢?
搬到更好的地方,卖掉获得更多的钱。
虞饼愣住了,她停下手中的活和小孩对视,在那双漆黑的瞳孔中望见了困惑,而在困惑底下,是深深的担忧和惧怕。
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小孩住进大房子后第一时间想这个?
她眉头蹙起,将手擦干净后蹲下抱住了对方,温柔拍了拍他的肩膀:“珩珩,钱没了姑姑自己会赚,你需要考虑的,只有自己和妹妹的开心,好不好?”
“……开心?”知珩眼中划过迷茫。
这个词好陌生。
“是呀,小孩子想得简单点好,开心是姑姑对你的唯一要求,”虞饼站起身子,从储物袋中掏出从医馆顺走的锅铲蒸炉以及蔬食,准备开始做饭,“水井旁木桶里有姑姑打的水,和妹妹洗干净手等等就可以吃饭了哦……”
知珩站在原地,听着女声叮嘱他们要远离水井,不能掀开上面的盖子以免坠落,目光飘到了锅铲上统一印刻的标记。
这个图案符号非常眼熟,他被关在医馆时看到过很多,先前锁住他的手铐上也有这个。
知珩小小的脑袋经着历大脑风暴,最终认证:这锅铲是姑姑从医馆拿走的。
从前,他见过坏姑姑把家里的东西往外送,或是被外面的人抢走,就从来没东西进来过。
炒菜香逐渐弥漫厨房,知珩听着外面妹妹“咯咯”的笑声,心渐渐安定。
倘若姑姑真的变成这样……
那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