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度花了几天时间快速读完了这本小说,遗憾的是,他并没有看到文理描述的孤独。他只看到了一个画家病态的偏执,一个杀人犯的自我独白。
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是一条条并行不悖的隧道,哪怕是情侣也未必能完全敞开心扉地去爱、去追求。那么孤独是如何产生呢?
当一个人试图分享自已内心深处的想法、感受,但找不到能理解自已的人,就好像自已在一个黑暗的隧道中久久呼喊,却始终无人回应。
而在黎度看来,偏执的孤独是画家执拗地留守在自已的隧道里,他始终无法像文理一样,对书中描绘的这种孤独感同身受。
文理嘲笑他:“你在爱的阳光下长大,自然是不能理解不被爱的人那扭曲的心理。”
黎度反驳道:“难道人要一直活在黑暗里自怨自艾吗?因为害怕被拒绝,害怕会受伤,所以不敢将自已的真实想法和感受告诉对方,这不就是执拗地守着自已的隧道吗?”
文理微微一怔,神情复杂道:“你真以为走出隧道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你说出这样的话,就如同对一个深陷抑郁症痛苦中的人说‘只要开心一点就好了’一样可笑而无力。”
黎度顿时警觉起来:“你生病了吗?”他也对心理状态异常的人更容易魔物化这个传言深信不疑,生怕一个不小心眼前的女子突然就发生了魔物化。
文理不愿跟他多费口舌。人们常常会自以为是地将一些事情视为理所当然,只是设身处地就以为能感同身受。那种感觉,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真正理解其中的绝望与挣扎。
“如果不尝试,就永远只能在孤独中徘徊。”黎度坚定地说道,“尝试着不要把目光只局限在过去的关系上,积极地去建立新的情感连接。我们不能让过去的伤痛决定未来的路,只有勇敢地面对,才有机会走出这偏执的孤独。”
文理沉默着不说话,忽而她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蔑地笑了起来:“黎度,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都有自已的想法和理解。你为什么要如此执着地跟我争执这件事情呢?”
黎度一时语塞。这段时间以来,他的状态的确有些反常,自从见到那张与初代魔物极其相似的面容时,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便涌上心头,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主动找话题,试图理解她,试图拯救她,他似乎又在沿着某个人的足迹往前走。可他清楚明白,自已不再是当初那种占为已有的心态,这或许是因为他是驱魔师,他想要拯救她,就像拯救世界上所有的人一样的心情。
“在你眼中我或许是某个人,你试图改变他的心态,就像想要改变我一样?”
文理还在猜测,黎度却释怀笑了起来,他头一次感觉自已成就了自我重获新生,找到了独属于自已存在这世间的意义:“没错,我想要改变他的心态,改变你的心态,改变所有人的心态。我希望自已是救世主,拯救世界上的所有人。”
文理被他的话深深震撼到了。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地说着豪言壮语的少年人比比皆是,他们往往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和幻想,却未曾真正领略过前方道路上潜伏的重重艰难险阻。
然而黎度说的每一个字仿佛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深深触动着文理的内心。她有预感,这个少年绝对会成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带领众人走出黑暗与困境,迎接光明与希望的降临!
“那就让我拭目以待吧!”文理微笑着说道。
告别文理之后,黎度旋即全身心地重新投入到那紧张的集训学习里。此前的一段时间,他凭借自身的天赋与努力,已经将最强驱魔人的技巧掌握了个大概,如今他只需等待队友们追上他的进度,便可以开展配合团战的实训了。
余悦好奇地八卦起他这段时间的行踪,黎度并没有将遇到一个和初代魔物长得很像的人告诉他们。江心语心思细腻,敏锐在黎度身上嗅到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气息,而黎度又对此事遮遮掩掩的,这令她心生不悦,好几天都没有理黎度。
黎度在模仿学习方面,观察力堪称敏锐非凡,但在男女之情这个领域似乎有点迟钝过了头,根本没意识到江心语为什么生气。同组的兰程熠和余悦瞧出了端倪,却并未点醒他,反而像是两只狡黠的狐狸,怀揣着看好戏的心态,在一旁默默吃瓜。
江心语本就不是那种会被情绪长期左右的人,经过几日的自我调节,她心中明白,若任由这种负面情绪肆意蔓延,必定会对自已的训练产生严重的影响。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残留的那一丝不快,主动走向正在独自训练的黎度攀谈起来。
“黎度,可以聊聊吗?”
黎度停下手中的动作,转头看向她:“你是在生我气吗?”
“嗯……”江心语低下头,额前的发丝垂落下来,遮住了她有些复杂的眼神:“也并不是全是。”
“理论上说,每个人都有自已的的秘密,我本不该对你这种隐瞒的行为感到生气的,然而我做不到。”
黎度的声音带着愧疚和无奈:“我不是故意瞒着你们的。”他只是觉得以兰程熠他们的性格,一旦得知此事,必定会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一窝蜂地涌向图书馆去探寻究竟。这不仅会给文理造成麻烦和困扰,还会让她知道是他在背后偷偷议论着关于她的事情。
江心语顿了顿难过地说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生死与共,相互扶持,感情早已经变得有所不同。只是我被是这种情感影响失常,竟理所当然地认为想要知道所有关于你的一切。”
“这几日,我努力地劝诫自已,试图让自已变得豁达,结果却是陷入了另一个极端。我就像曾经那个学长一样,只知道一味地发泄自已的情绪,而你明明对此一无所知。一想到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我就开始厌恶自已,厌恶自已的这种情绪。”
黎度终于明白她的困扰,他向前走了一步将她拥入怀中。蹲在草丛看戏的兰程熠和余悦内心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纷纷感叹这榆木脑袋终于开了窍。黎度温柔地说道:“对不起,让你陷入这样的自我怀疑,你不需要这样厌恶自已。从今往后我会告诉你一切,告诉你我的想法,但是能替我保密吗?”
江心语心跳慢了半拍,她余光显然看到了一旁看戏的余悦和兰程熠,羞红的脸色晕染逐渐蔓延至耳根。她小声地回答道:“嗯。”
黎度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要成为魔物。”